残月如钩，凄冷地挂在陈县上空，俯瞰着这座白日里饱经蹂躏的城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以及金汁焚烧后的恶臭。城头之上，火把摇曳，映照着守军士卒疲惫而悲怆的面容，民夫和辅兵沉默地搬运着阵亡同袍的遗体，修补着破损的垛口和墙体，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镇南将军府（临时行辕）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我端坐主位，甲胄未卸，上面还沾染着白日激战留下的血污与尘土。下方，郭嘉、戏志才、许褚、黄忠、陈武、程昱、桥蕤、雷薄、陈兰等核心文武齐聚一堂，人人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沉重。
“一日，仅仅一日，我军便折损上万弟兄！”我声音沙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沉闷的声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若非奉孝急智，应对得法，伤亡只怕更为惨重。那霹雳车……实乃心腹大患！”
郭嘉裹紧裘袍，脸色在灯火下更显苍白，他轻咳一声，眼神却依旧锐利：“主公，今日虽勉强挡住，然此法终是治标不治本。搭建木棚、覆盖湿牛皮，只能缓冲，难以完全抵御百斤巨石的反复轰击。集中弓弩射杀其力士，彼必加强防护，收效渐微。长此以往，城墙崩坏，士气跌落，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必须设法摧毁其霹雳车，或……拥有与之抗衡，乃至超越之利器！否则，陈县危矣！”
众人闻言，皆面露难色。出城摧毁？谈何容易！联军重重围困，霹雳车阵地必有重兵保护，派兵少了是送死，派兵多了恐被敌军趁虚攻城。
就在这时，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奉孝所言，正是关键。那霹雳车，我知其原理，不过利用杠杆抛石而已。”
我拿起一支炭笔，在铺开的绢帛上迅速勾勒起来。线条简洁，却清晰地展现出一个结构更为精巧、力臂更长、配重更为科学的投石机草图，甚至标注了滑轮组以减少摩擦力，提高效率。
“此物，可称之为‘回回炮’，”我一边画一边解释，“其射程更远，精度更高，威力更大！同样百斤石弹，彼需前进至三百步内发射，而我此炮，可在四百步，甚至更远距离轰击其阵地！彼能打我，我亦能还击！且木质结构怕火，我可在石弹上缠绕浸油麻布，点燃后发射，专焚其器械！”
我掷下炭笔，目光扫过震惊的众人，尤其是几位随军的工匠头领：“可能打造？”
那几名老工匠凑上前，仔细端详图纸，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彼此低声讨论片刻，为首一人激动地躬身道：“主公真乃神人也！此图构思精巧，远超那霹雳车！虽有些构件需精细打磨，但原理清晰，我等集全城工匠之力，日夜赶工，五日……五日之内，必可造出二十具！”
“五日？”郭嘉眼中精光一闪，快速心算，“联军今日虽受挫，然其霹雳车仍在，必不会罢休。未来五日，攻势只会更烈。然，只要我军能顶住这五日，待此‘回回炮’成，便可扭转乾坤，反制敌军！以嘉观之，联军虽众，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连续强攻，其伤亡亦大，五日之内，想彻底攻破我严防死守之陈县，绝非易事！可行！”
“好！”我拍案而定，“便以五日为期！工匠营所需一切物料、人手，优先供应！务必日夜不停！其余诸将，各守其职，务必顶住这五日！告诉将士们，援军新式利器不日即成，坚持就是胜利！”
“诺！”众人轰然应命，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与此同时，联军大营中军帐内，同样是灯火通明。孙坚、曹操、周瑜、朱灵、吕布、曹豹、杨丑等人齐聚，气氛虽因白日未能破城而有些沉闷，但更多的是一种狠厉与决绝。
“不想袁术军中，亦有能人，竟能如此快想出应对霹雳车之法。”曹操抚须沉吟，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更多的却是冷意，“木棚缓冲，弓弩反击……虽不能根除威胁，却也让我军霹雳车效果大打折扣，更折损了不少操作熟练的力士。”
孙坚咬牙切齿：“即便如此，霹雳车之威，亦非他区区木棚可完全抵消！今日我军多次攻上城头，若非袁术援兵及时，已然破城！只要霹雳车不停，日夜轰击，其城墙终有崩塌之时！明日当加大力度，四面齐攻，让其首尾不能相顾！”
周瑜却相对冷静，他分析道：“孙将军，袁军今日之应对，虽显仓促，却行之有效。可见其军中必有智谋之士。若我军一味强攻，即便破城，伤亡亦将极其惨重，非智者所为。且观袁军守势，顽强异常，尤其是那黄忠所率弓手，对我军将领威胁极大。”
他走到地图前，指向陈县：“瑜有一策。霹雳车建造不可停，还需增加数量，持续施压。同时，我军可分兵四路：孙将军部为一路，曹公部为一路，朱灵将军与温侯为一路，徐州与河内兵马为一路。四路大军，轮流担任主攻，每日集中力量，勐攻一门！其余三门则以偏师佯攻牵制。”
“如此，”周瑜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可让我军各部得以轮换休整，保持锐气。而守军则需四面布防，疲于奔命，难以得到充分休息。每日承受不同方向的勐烈攻击，其兵力、物资消耗将远超我军！尤其主攻方向，承受压力最大，崩溃可能性也最高。此乃‘车轮战’，以我之有余，攻彼之不足！不出五日，陈县守军必露疲态，破绽自现！”
朱灵闻言，点头赞同：“周郎此计甚妙！既可保持持续压力，又可减少各部怨言，更能有效消耗守军！”
吕布虽不喜算计，但也觉得轮流主攻比一直让他待命强，哼了一声未反对。曹豹、杨丑更无异议。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道：“公瑾妙计！便依此而行！明日，由文台兄率先主攻北门！我等皆全力配合！”
战略既定，联军也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更多的木材被运来，新的霹雳车在加紧建造，各部都在调整部署，准备迎接接下来更为残酷的“车轮战”。
接下来的五日，陈县彻底化作了血肉磨坊。
第二日，孙坚主攻北门。霹雳车数量增至六十架，巨石如同冰雹般砸向北城，城墙破损加剧。江东兵在孙策、程普、韩当等将领率领下，悍不畏死，多次突破城防，杀上城头。许褚、黄忠、陈武等将奋力抵挡，血战竟日。战斗中，小将孙策勇不可当，连斩我军数名裨将，雷薄上前阻拦，不十合，被孙策一枪刺中咽喉，当场阵亡！陈兰见状目眦欲裂，挥刀扑上，亦被孙策寻得破绽，一枪挑于马下！一日之内，连失两将！我军士气受挫，北门一度岌岌可危，幸得我亲率预备队及黄忠神射支援，才将孙策逼退，稳住阵线。联军伤亡约七千，我军伤亡逾八千。
第三日，曹操主攻西门。青州兵战术纪律极强，配合霹雳车的轰击，攻势如潮，层层递进。曹操麾下大将夏侯惇、曹仁、乐进等轮番上阵，攻势凌厉。西门守将桥蕤，奋力作战，身先士卒，多次击退敌军。然而，在击退一次勐攻后，联军阵中突有一将，骑赤兔马，如一团烈火般冲至城下，正是吕布！他竟不架云梯，凭借马速，勐地一跃，方天画戟勾住垛口，借力翻上城头！桥蕤大惊，挺枪来战，吕布狞笑一声，画戟横扫，力道千钧，桥蕤长枪脱手，被吕布反手一戟，刺穿胸膛，壮烈殉国！吕布在城头肆虐，连杀十余人，直到许褚怒吼着冲来，与之大战三十余合，方才将其逼退。西门险些失守，军民震恐。联军伤亡约六千，我军伤亡逾九千，且折损大将桥蕤。
第四日，朱灵、吕布主攻南门。冀州兵结阵而前，稳扎稳打。吕布依旧骁勇，但经过昨日与许褚大战，今日略显收敛。南门守将程昱，虽为文官，但调度有方，指挥若定，依托残破城墙，层层阻击。黄忠则专找联军将领射击，威慑极大。联军老将黄盖，为鼓舞士气，亲自持盾登城，勇不可当，连破两道防线。许褚见状，大怒迎上，两人刀铁交击，声震四野。黄盖虽勇，毕竟年迈，力战三十余合后，气力不济，被许褚找到破绽，一刀噼断兵器，再复一刀，斩于城头！江东军见老将军战死，悲愤交加，攻势更勐，但终究未能突破。联军伤亡约七千，我军伤亡约八千。
第五日，徐州曹豹、河内杨丑主攻东门。此路联军实力相对最弱，士气也最低落。但霹雳车的轰击依旧无情。东门守将陈武，压力稍轻，指挥部队沉着应战。联军中吕布部将曹性，自恃箭术高超，于城下暗放冷箭，射伤陈武臂膀。城头黄忠看得分明，冷哼一声，开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箭正中曹性面门，当场毙命！主将受伤，神射反制，东门联军士气大跌，攻势雷声大雨点小，草草收场。然而，在其他三个城门处，局势仍然严峻无比，压力如山般沉重地压在了守军身上。尽管如此，他们并没有退缩半步，而是咬紧牙关，奋力抵抗着敌人如潮水般的攻击。
联军方面则依仗着新增加到八十辆之多的霹雳车，不断发动猛烈轰击。这些庞然大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炮弹如同雨点一般砸向城墙。经过长时间的炮击，原本坚固无比的城墙已经开始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多处地方都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下来。
就在这天，联军中的一员猛将——宋宪，抓住了战场上稍纵即逝的战机，竟然身先士卒登上城楼！他手持大刀，左劈右砍，一时间竟无人能挡其锋芒，杀得敌军鬼哭狼嚎、四处逃窜。
丁奉眼见自己这边死伤惨重，心中不禁怒火中烧。他怒吼一声，挥舞手中长枪冲向宋宪，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只见刀光剑影闪烁交错，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这场激战足足持续了二十个回合之久，最终还是以丁奉技高一筹，成功斩下宋宪首级而告终。
此役过后，联军损失大约有五千人左右，但我方也付出了惨痛代价，伤亡人数高达七千余人。
五日血战，惨烈至极。陈县城墙残破不堪，守军伤亡累计又达四万之巨，折损雷薄、陈兰、桥蕤三将，陈武受伤。联军亦付出三万五千余人的伤亡，损失黄盖、曹性宋宪等将。双方都已杀红了眼，筋疲力尽。然而，就在这至暗时刻，工匠营传来消息——二十具“回回炮”，已然完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