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抱着双胞胎从梯子上下来，脚刚踩实地面，怀里一个孩子动了动，哼了一声，又把脸往他肩膀里埋。另一个小手还抓着他衣领，指尖沾着点烟火落下的灰。
他站稳身子，轻轻拍了两下孩子的背。院子里安静了不少，烟花早停了，风也歇了，只有墙角那串铁皮风铃偶尔碰一下，响一声。
就在这时候，胸口一热。
不是烫，也不是跳，就是突然有股暖意从衣服里面透出来，像是有人在兜里塞了个刚晒完太阳的布包。他低头看了眼，没人注意他，贾东旭还在收拾讲台上的尺子和图纸，苏青从厨房方向走出来，手里端着个茶盘。
赵建国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终端。屏幕亮了，一行字浮上来：【今日签到成功，奖励“3d打印核心结构图纸”已生成，请查收。】
他没急着拿出来，先转身把双胞胎往上托了托，确认他们睡踏实了，才慢慢抽出一张卷起来的纸。不大，比烟盒宽一圈，但手感沉，表面有一层细纹，像老相纸那种质感。
他摊开一角，月光正好照过来。
线条密得像蜘蛛网，可每一道都清清楚楚，拐弯的地方没有毛刺，连接点像是能动。中间画了个立体齿轮组，层层套着，最外一圈标着“输出轴”，里面还有标注，写的不是数字，是一串符号，但他一眼就懂意思——这是某种动力传输结构，精度远超现在能做的。
“这啥？”
声音从旁边来。
赵建国抬头，贾东旭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拎着油灯，灯罩有点歪，火苗晃着。他盯着那张纸，眼睛睁大了一圈。
“你哪来的？”
“刚得的。”赵建国说，“系统给的。”
贾东旭把油灯放地上，蹲下来，手指悬在图纸上方，不敢碰。“这……这不是手画的吧？你看这个角度，它能把背面的槽位投影出来，还能标深度。咱们厂技术科用描图纸画三视图都费劲，这玩意儿……怎么做到的？”
赵建国收了一角，轻声说：“它叫3d图纸，不是给人看的，是给机器读的。”
“机器读？”
“对。将来有种设备，叫3d打印机，按这个图，能直接打出零件。”
贾东旭愣住，好几秒没说话。他伸手想碰，又缩回去，最后只说了句：“要是真能做出来，轧钢厂那批老旧传动箱，全都能换。”
赵建国点点头，正要卷起图纸，苏青走到了跟前。
她把茶盘放在石桌上，端起一杯递给贾东旭，又看了眼赵建国怀里的孩子。“该进屋了，明天还得送幼儿园，睡太晚早上起不来。”
赵建国应了一声：“就回。”
苏青没多留，转身往堂屋走，脚步轻，怕吵醒孩子。经过专利墙时，她顺手扶了下投影仪支架，墙上那行“人人可教，处处可学”闪了闪，又稳住了。
等她背影进了门，赵建国才重新看向贾东旭。
“这东西不能随便传。”他说，“现在做不出来，反而惹事。”
贾东旭点头：“我明白。就咱俩知道就行。”
话刚说完，远处传来一声吼。
“你们等着！我兄弟不会放过你们！”
声音粗哑，带着回音，像是从高墙那边传来的。赵建国眉头一皱，听出来了——许大茂。
他没吭声，手却摸向口袋。终端震了一下，屏幕自动弹出红框：【警告：检测到投机集团残余势力信号波动，坐标锁定城北监狱周边，建议启动一级防护预案。】
贾东旭也听见了那声吼，脸色变了：“他还敢叫？判了十五年，关死在里面都不够。”
赵建国把图纸迅速卷好，塞进内衣口袋，贴着胸口。“他一个人不怕，怕的是外面有人接应。”
“谁？”
“不知道。”赵建国低声说，“但刚才系统警报和他喊话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时间太巧。”
贾东旭站起身，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他盯着监狱方向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前两天，我在厂门口看见个生面孔，穿中山装，戴眼镜，问东不问西，专打听你家的事。”
赵建国眼神一紧：“什么时候？”
“三天前，下午四点多。我问他找谁，他说是教育局的，来调研教学成果展。可他手里没文件，也没介绍信。”
“然后呢？”
“我让他去办公室登记，他就走了，再没出现。”
赵建国沉默几秒，抬手拍了拍贾东旭肩膀：“从今天起，你进出多留个心眼。图纸的事，先压住。”
“我知道。”贾东旭把油灯提起来，“要不要通知何老师？”
“暂时不用。她带的是师范生，接触不到核心技术。咱们先摸清情况。”
贾东旭点头，提灯转身要走，走到一半又停下。“建国，你说……会不会有人已经开始研究咱们做的那些东西了？比如解题机，比如文具设计？”
“早就开始了。”赵建国看着他，“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风又起了，吹得风铃叮当响。墙上的投影忽闪了一下，显示出最新数据：全国已有二十七个县市申请引进“四合院教学法”配套工具包。
赵建国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一个还在睡，另一个嘴里嘟囔了句梦话，听不清说的啥。
他正准备往屋走，终端又震了一下。
不是警报，是一条新提示：【检测到1985年科技变革趋势加速，建议提前布局民用制造领域，优先发展小型化、模块化生产技术。】
他还没来得及看具体内容，贾东旭突然回头。
“对了，”他说，“刚才我收东西的时候，发现实验台底下有张纸，像是被人塞进去的。我没动，怕留指纹。”
赵建国立刻停下脚步：“什么纸？”
“像是张草图，画了个手表模样的东西，上面有数字显示窗口。”
“数字显示？”
“对。而且边上写了行小字——‘智能学习终端原型构想’。”
赵建国心跳快了一拍。
他快步走过去，贾东旭带着他绕到实验台后面。台子底板松了一块，手指一抠就能掀开。里面确实有张折成三角的纸，边缘有些脏，像是被人用手捏了很久才塞进来。
赵建国戴上随身带着的布手套，小心取出，打开。
图纸不算精细，但结构清晰。表盘下方画着电池仓、电路板位置，背面还有天线设计。功能说明写着：实时同步教学内容、语音提示错题、自动记录学习进度。
这不是普通发明。
这是冲着他们系统的知识体系来的。
他合上纸，脸色沉下来。
“这张图，谁都能画？”
贾东旭摇头：“普通人连‘同步教学’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设计电路布局。这人懂行。”
“而且他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赵建国把纸折好，放进内袋，“这事不对劲。”
他抬头看天，月亮被云盖住了一半。远处监狱方向安静了，刚才那声吼像是从来没发生过。
可他知道，事情没完。
他抱着孩子站在中庭，贾东旭提着油灯站在旁边，两人谁都没动。
风铃又响了一声。
赵建国的手按在口袋上，那里贴着两张图纸，一张来自系统，一张来路不明。
院门外面，胡同深处，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青石路上，不快，但一直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