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洵的话音落下,太和殿内霎时静了一瞬,随即又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之声。
几位素来与萧洵交好的官员纷纷出列,言辞恳切地陈说择立储君的重要性,话里话外,都在隐隐抬举萧洵的贤名与功绩。
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沉沉地扫过殿内众人,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一声一声,敲得人心头发紧。
萧彻靠在轮椅上,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讥诮。萧洵这步棋走得确实快,前脚太子刚被拿下,后脚便急着催父皇立储,野心昭然若揭。
夜离站在萧彻身侧,墨袍微动,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正欲开口,却被萧彻用眼神制止。
就在这时,皇帝忽然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储?”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萧洵身上,锐利的视线仿佛能洞穿人心:“洵儿倒是心急。”
萧洵的身子猛地一僵,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慌乱,连忙躬身道:“儿臣……儿臣只是为了大周江山着想,绝非私心。”
“为了大周江山?”皇帝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殿内众臣,“太子刚因谋逆贪腐被拿下,你们便急着推举新储?是觉得朕老了,管不动这朝堂了?”
这话一出,满殿文武皆是心头一震,纷纷跪倒在地,连声请罪:“臣等不敢!”
萧洵的额头也渗出了冷汗,垂着头,不敢再言语。
皇帝的目光最终落在萧彻身上,神色复杂难辨。他看着萧彻苍白的脸色,看着他稳稳坐在轮椅上的模样,看着他眼底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锐利,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彻儿。”皇帝缓缓开口,声音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敲打之意,“你今日揭发太子与皇后,立下大功。但你要记住,你是朕的儿子,是大周的皇子。”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朝堂之事,波谲云诡,牵一发而动全身。莫要以为扳倒了几个蛀虫,便可以高枕无忧。更莫要忘了,你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南疆来的贵客。”
最后一句话,皇帝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夜离,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夜离的眸色微沉,却依旧挺直脊背,神色自若。
萧彻的心微微一凛,他知道,父皇这是在敲打他——既肯定了他的功劳,又提醒他不可恃功而骄,更在暗指他与南疆走得太近,恐引火烧身。
他缓缓俯身,恭敬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起来吧。”皇帝摆了摆手,声音恢复了平静,“太子谋逆,废黜其位,打入天牢,择日问斩。皇后废黜,打入冷宫。其党羽,交由御史台与刑部会审,一个都不许放过。”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立储之事,事关国本,容后再议。退朝!”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留下满殿跪地的臣子,与殿中凝滞的空气。
萧洵缓缓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与晦暗。他看了一眼萧彻,又看了一眼夜离,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文武百官也纷纷起身,神色各异地看了萧彻一眼,才陆续退出太和殿。
很快,大殿内便只剩下萧彻与夜离两人。
夜离缓步走到轮椅旁,俯身看着萧彻,声音低沉:“皇帝这是在忌惮你,也在忌惮南疆。”
萧彻抬眸,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帝王心术,从来如此。他既需要我制衡朝堂,又怕我权势过大,更怕南疆插手大周内政。”
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这太子之位,从来都不是那么好坐的。”
夜离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带着温热的暖意:“不管他怎么想,我都会陪着你。哪怕是与整个大周为敌,我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萧彻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头微动,反手握住他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好。”
太和殿外,阳光正好,却照不进这深宫朝堂里的波谲云诡。
一场储位之争,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