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星殒阵眼
空间传送的轻微眩晕感转瞬即逝。柔和的光晕散去,妙光王佛与净念脚踏实地,已然置身于一个与之前幽潭洞穴截然不同的环境之中。
首先感受到的,是扑面而来的炽热与硫磺气息。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碗状的火山口内部边缘。脚下是暗红色的火山岩,灼热的气浪从下方深处蒸腾而上,将空气都炙烤得微微扭曲。抬头望去,火山口并非完全封闭,一侧有巨大的缺口,可以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更远处连绵的黑色山峦。这里,竟是黑风山脉深处一座沉寂(或处于休眠期)的火山的内部。
然而,与这恶劣环境格格不入的是,在火山口底部中央,并非翻滚的岩浆,而是一个直径约百丈的、平静如镜的暗红色湖泊!湖面不起波澜,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与磅礴的火元灵气。更奇异的是,湖泊中心,矗立着一座通体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的、高达九层的八角宝塔!
宝塔造型古朴,飞檐斗拱上刻满了日月星辰与火焰纹路,塔身每一层都镶嵌着无数颗闪烁着红光的灵珠,构成繁复的阵法图案。此刻,整座宝塔正散发着淡淡的金红色光晕,与下方湖泊的火灵之气交相辉映,形成一股强大的镇压之力,弥漫在整个火山口。塔尖直指苍穹,仿佛与冥冥中的某种星辰之力相连。
“此地……好强的火灵镇压之力!”净念感受着那磅礴而温和(并非暴烈)的火元气息,惊叹道,“这宝塔,竟能引动地火与星辰之力,化为己用!”
妙光王佛目光扫过宝塔与湖泊,眼中智慧光芒流转:“此乃‘离火镇魔塔’,是‘周天星斗大阵’的一处重要阵眼,主‘焚邪净秽’之能。借此地火脉与‘荧惑’之星力,涤荡邪祟,稳固地脉。看来,星陨阁的先贤,不仅精通星辰地脉,于炼器布阵一道,亦已达登峰造极之境。”
他手中的“镇岳盘”碎片此刻微微发烫,与远处的宝塔产生着强烈的共鸣。显然,这座宝塔,正是之前阵图中标示的南方主阵眼之一!
二人沿着陡峭的内壁向下,来到湖边。靠近了看,更能感受到那暗红湖泊中蕴含的恐怖热能,以及宝塔散发出的庄严厚重的气息。湖岸由黑色的曜石铺就,刻有复杂的导灵阵纹。
就在他们踏上湖岸的瞬间,异变突生!
宝塔底层紧闭的鎏金大门,无声无息地滑开。门内并非塔室,而是一片旋转的、由星光与火焰构成的漩涡!漩涡之中,一道模糊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虚影缓缓凝聚成形。那虚影身着古老的星纹道袍,面容模糊,却散发着一股渊渟岳峙、历经沧桑的宏大意志。
“后来者……”虚影发出低沉而古老的声音,直接回荡在二人的心湖,“能持‘镇岳’碎片,启动子阵传送至此,可见与星陨有缘,亦非邪魔之辈。”
妙光王佛合十行礼:“贫僧妙光,携弟子净念,见过前辈。前辈可是星陨阁留守此阵的英灵?”
“英灵?呵呵……不过是一缕依附阵眼、苟延残喘的执念罢了。”虚影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悲凉,“吾乃星陨阁护法长老,‘炎阳子’最后一缕神念。在此镇守‘离火塔’,已不知多少岁月。”
炎阳子的虚影目光(如果那光团可称为目光)扫过妙光王佛,微微一顿:“汝身具大慈悲、大智慧之光,气息纯净浩瀚,非道非儒,亦非我星陨之法……竟似已超脱此界樊笼,成就无上正觉?怪哉,此界何时出了如此人物?”
妙光王佛平和道:“贫僧于此界行道未久,前辈不知亦属正常。”
炎阳子虚影并未深究,转而肃然道:“既来此地,可知肩负何任?”
妙光王佛直言不讳:“略知一二。可是为守护此阵眼,阻止幽影教破坏封印,释放邪魔?”
“然也。”炎阳子虚影叹息一声,“当年阁主率众以生命为代价,布下‘周天星斗大阵’,将‘噬界幽魇’之主魂及大部分魔念封印于地脉核心。然魔威滔天,封印并非永固,需借天地星辰之力不断加固。此地‘离火塔’,便是关键节点之一,负责净化试图侵蚀封印的邪气,并汇聚南明离火之力,反哺大阵。”
他指向塔身:“然万年过去,塔中积蓄的星火之力消耗甚巨,塔灵亦渐沉寂。加之近年来,幽影教鼠辈活动日益猖獗,不断以邪术污秽地脉,冲击阵基,此塔压力倍增。若此塔被破,阵眼失衡,连锁反应之下,整个大阵都可能松动,后果不堪设想!”
净念闻言急道:“前辈,我等该如何相助?”
炎阳子虚影看向妙光王佛:“汝之力量,至纯至正,尤擅净化,对此塔大有裨益。若愿出手,可助我激活塔灵,补充星火,加固阵眼。此外……”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幽影教此番图谋甚大,绝非小打小闹。据我残留神念感知,他们似已寻得另一处关键阵眼‘玄冥渊’的薄弱之处,正调集重兵,欲行险一搏。汝等既卷入此事,恐需早作打算。”
妙光王佛目光沉静:“降妖除魔,护佑苍生,乃贫僧本分。前辈但有所需,力所能及,定不推辞。只是不知具体该如何施为?”
“好!”炎阳子虚影赞许一声,“请随我入塔。”
星光火焰漩涡扩大,将妙光王佛与净念笼罩。下一刻,二人已置身于宝塔第一层。塔内空间广阔,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青铜丹炉,炉火已近乎熄灭,只有一点微弱的火星闪烁。四周墙壁上刻满了星空图谱与火焰符文,但许多符文已黯淡无光。
“请尊者以慈悲愿力,点燃‘星火丹炉’,唤醒塔灵。”炎阳子虚影指引道。
妙光王佛走到丹炉前,并未施展任何复杂法诀,只是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凉的炉壁上,阖上双目。精纯磅礴的慈悲愿力,如同温暖的阳光,缓缓注入丹炉之中。愿力并非强行点燃,而是蕴含着无限的生机与净化之力,滋养着那一点将熄的火种。
渐渐地,丹炉内那点火星开始变亮,跳动,最终“轰”的一声,燃起了金红色的、充满灵性的火焰!火焰升腾,温暖的光华瞬间充满整个塔层,墙壁上黯淡的符文依次亮起,整个宝塔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发出低沉的嗡鸣!
塔灵苏醒了!一股喜悦、亲切的意念,从塔身各处传来,汇聚到妙光王佛身边,仿佛在表达感激。
“善!大善!”炎阳子虚影激动道,“塔灵已醒,阵眼稳固大半!接下来,需借尊者之力,引导地火与星辰之力,重新充盈塔身。”
在炎阳子虚影的指导下,妙光王佛以无上智慧,引导愿力与塔灵相合,沟通地脉,接引星光。只见塔外湖面波澜微兴,精纯的火灵之气被抽取,化作道道红光注入塔基;夜空之中(虽在白日,但其力仍在),遥远的荧惑星投下一缕无形的星力,穿透火山口,汇入塔尖。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一个时辰。当妙光王佛收功时,整座离火镇魔塔已是光华流转,气势恢宏,散发出的镇压净化之力比之前强盛了数倍不止!
“多谢尊者鼎力相助!”炎阳子虚影凝实了许多,语气充满感激,“此塔得尊者愿力滋养,至少可再稳固甲子之久!尊者恩德,星陨阁永世不忘!”
“前辈言重了,分内之事。”妙光王佛淡然道。
“尊者接下来有何打算?”炎阳子虚影问道,“若欲对抗幽影教,或可前往‘玄冥渊’阵眼。彼处乃水属性阵眼,与离火相克,如今最为脆弱。我可为尊者开启单向传送阵,送二位至玄冥渊附近。”
妙光王佛略一沉吟,摇头道:“多谢前辈好意。然贫僧尚需寻回另外两位弟子,且对幽影教具体部署知之甚少,贸然前往险地,恐非良策。贫僧欲先离开此地,联络弟子,探查敌情,再图后计。”
炎阳子虚影表示理解:“既如此,我便送二位出山。离此向东南三百里,有一处我等当年设立的隐秘前哨,名曰‘观星台’,或许尚有残存设施可用,亦较隐蔽,可供尊者暂歇。”
说罢,虚影挥手,塔内星光再次凝聚成漩涡。“此传送可至火山外一安全山谷。”
妙光王佛与净念踏入漩涡,身影消失。
塔内,炎阳子虚影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慈悲智慧,身具佛光……此界变数,或许应在此人身上。星陨之道,或可不绝……”
南线:隐曜秘会
隐曜据点,山腹密室。
三日时间,在寂静与疗伤中悄然流逝。净言在木叟提供的特效解药和净坚不惜耗损自身愿力的悉心照料下,体内“蚀魂香”之毒已祛除大半,苍白的脸上恢复了血色,虽仍虚弱,但已能自行坐起,进行简单的调息。最令人欣喜的是,他的意识完全清醒了。
“师兄……辛苦你了。”净言看着净坚眼中难以掩饰的疲惫,声音沙哑却充满感激。
“你我兄弟,何须此言。”净坚见他好转,心中大石落地,疲惫一扫而空,露出欣慰笑容,“感觉如何?”
“好多了,只是浑身无力,元气亏空得厉害。”净言尝试运转了一下微薄的气血,苦笑道,“这次真是险死还生,多亏了师兄和那位木叟前辈。”
木叟这几日大多时间在密室一角打坐,偶尔外出探查,回来时面色凝重,显然外界形势不容乐观。他见净言苏醒,便过来仔细检查了他的脉象。
“毒性已控,根基未损,好生将养月余,当可复原。”木叟点点头,语气依旧平淡,“你二人既是妙光王佛弟子,卷入此事,便非偶然。有些事,也该让你们知晓了。”
他盘膝坐下,开始讲述更为详细的秘辛:
“ ‘隐曜’并非松散组织,而是一个传承极为久远、纪律严密的隐秘结社。其创立之初,便是为了应对‘魔星天坠’带来的灾祸,监视并阻止任何试图释放被封印邪魔的势力。星陨阁覆灭后,‘隐曜’便承担起了暗中守护封印节点、对抗幽影教(及其前身)的重任。”
“幽影教信奉的‘噬界幽魇’,并非单一魔物,而是当年随魔星降临的、一个拥有恐怖意志的邪魔集合体的主意识。其被封印后,部分魔念散逸,侵蚀生灵,形成了幽影教的雏形。而‘暗星’,确是星陨阁叛徒,他不仅带走了部分核心传承和‘镇岳盘’碎片,更创立了幽影教最初的教义,妄图通过血祭与邪法,复活其主。”
“如今,幽影教势力已渗透极深,其目标明确,就是找到所有‘镇岳盘’碎片,破坏‘周天星斗大阵’的节点,彻底释放‘噬界幽魇’。你们手中的碎片,以及所知的星图,至关重要。”
正说着,木叟忽然神色一动,取出怀中一枚刻画着星辰图案的玉符,玉符正微微发光。他凝神感知片刻,对净坚二人道:“上面来人了。你们在此等候,莫要出声。”
说罢,他起身走出密室,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方才返回,身后还跟着一人。
来人同样身着灰衣,身形高瘦,面容被斗篷阴影遮掩,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睛,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修为远在木叟之上。
“这位是‘影长老’。”木叟恭敬介绍道。
影长老目光扫过净坚和净言,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情况木叟已报于我知。妙光王佛弟子,星殒碎片,冥冥中自有定数。”
他直接切入主题:“据最新情报,幽影教已确认‘玄冥渊’阵眼近期最为脆弱,正调集大批高手,由一名号‘蚀骨魔君’的长老亲自带队,准备在三日后月圆之夜,趁阴气最盛时,强行破阵。形势危急。”
净坚心中一惊:“前辈,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影长老道:“‘隐曜’亦在调集力量,届时会前往阻击。但敌众我寡,胜负难料。你二人身份特殊,身系碎片与星图,不宜直接参与正面冲突。我有一策……”
他看向净坚:“木叟会护送你们师弟继续南下,前往一处绝对安全的秘谷疗伤。而你,”他目光锐利,“可愿随我同行,前往‘观星台’?”
“观星台?”净坚疑惑。
“那是一处古老的观测点,亦是‘周天星斗大阵’的辅助节点之一,位于黑风山脉东南边缘,地势隐蔽,可俯瞰‘玄冥渊’部分区域。更重要的是……”影长老顿了顿,“根据星图显示,以及我们的推测,若妙光王佛要寻你们,或要介入此事,‘观星台’是极可能前往的汇合点。”
净坚瞬间明白了!这是要让他去可能与老师汇合的地方!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晚辈愿意!”
“师兄!”净言急道,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净坚拍拍他的肩膀,坚定道:“师弟,你安心养伤。寻找老师,告知情报,是我们的责任。有木叟前辈和影长老在,不会有事的。”
净言知此事关系重大,不再劝阻,只是郑重道:“师兄万事小心!”
计议已定,众人不再耽搁。木叟带着依旧虚弱的净言,通过据点内的另一条密道,悄然南下。而净坚,则跟随气息深沉的影长老,离开了这处暂时的庇护所,向着东南方向的“观星台”,踏上了充满未知的旅程。
西线加固阵眼,得古修指引,暂离险地;南线分头行动,一者疗伤,一者寻师,共赴危局。双线轨迹,因玄冥渊之变,再度清晰交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