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风乍起】
暮春,栖凤苑的桃花开到极盛,风一过,花瓣像细雪扑簌簌坠。
阿短蹲在树下,把最后一朵并蒂桃折下,才想起——念安和盼桃已经离开三日了。
三日,七十二个时辰。
她把花瓣数得清清楚楚,仍旧填不满心里那块空出来的软肉。
尾巴垂在脚边,像失了线的风筝,连晃都懒得晃。
沈砚从背后走来,把外袍披到她肩上:“夜里凉。”
阿短回头,眼眶微红:“我想他们了。”
沈砚没说话,只抬手,在虚空一划——
一面水镜浮出,镜面却雾蒙蒙的,看不清孩子,只能听见远远传来的“叮叮当当”——那是镇岳铃与火焰花相撞的声音。
她伸手去碰,指尖却只抓到一把凉风。
【贰 墨渊的刀,离朱的火】
孩子被送走那日,天色也是这般好。
墨渊抱臂立在南天门,笑得像捡了便宜:“小子,跟我去九幽练刀,扛不住就哭,哭完再练。”
念安攥着沈砚的衣角不撒手,尾巴炸成蒲公英。
阿短蹲下来替他理顺,声音低却笃定:“娘亲不在的时候,尾巴就是娘亲的手,记得握紧。”
小家伙憋得眼圈通红,最后只挤出一句:“那娘亲每天要想我三次——早、中、晚各一次,不能漏。”
阿短点头,鼻尖蹭他眉心朱砂:“成交。”
离朱那头更热闹。
盼桃抱着凤羽,一步三回头,奶音拖得长长:“娘亲——我学会控火就回来给你烤鸡腿!”
离朱抬手,一簇小火苗在指尖绽成莲花:“放心,我只教她烤鸡腿,不教她烧房子。”
阿短破涕为笑,却还是把一包灵乳糕偷偷塞进盼桃的小口袋:“火大了就吃点甜的,降火气。”
孩子被云头载走时,她挥手挥到袖子都酸了。
云影尽头,只剩两个越来越小的背影,一个背着小木剑,一个别着火焰花,像两颗逆飞的流星。
【叁 想他们的第……不知道多少下】
第四天清晨,阿短赖床失败。
她习惯性往身侧摸——空的。
念安不在,自然不会骑在她肚子上嚷“太阳晒屁股啦”;盼桃也不在,没有软软的小手揪她耳朵说“娘亲再不起,我就放火喽”。
她翻身坐起,发现枕畔多了一根短短的红色绒毛——那是盼桃离家前偷偷揪下来留给她的“火种”。
阿短把绒毛绕在指尖,轻轻吹一口气,绒毛晃悠悠飘起来,像一尾不肯落地的小凤凰。
她忽然来了精神,跳下床,赤足跑到桃树下——那里埋着她偷偷给孩子们留的“惊喜骨头”。
刨开土,骨头还在,却多了两行小字:
“哥哥埋的:给娘亲留的惊喜,等我回来再挖。”
“妹妹附注:骨头旁边我埋了火焰花种子,开花的时候,就是我们回家的时候。”
阿短蹲在坑里,笑得像捡到宝,眼泪却吧嗒掉进土里。
【肆 千里传味】
御厨长发现,太子妃最近胃口不佳。
灵乳糕只吃半块,糖葫芦只咬两颗,连最爱的鸡腿都剩下一整只。
老头儿急得胡子都薅掉几根,连夜熬了锅“相思汤”——用千年朱果、万年雪蜜,再加一滴他自己的“操心泪”。
汤端来时,阿短正抱着孩子的旧披风发呆。
她舀了一勺,舌尖尝到甜味里藏着极淡的酸,像未熟的青杏。
“再放些山楂。”她轻声说,“念安喜欢酸,盼桃喜欢甜,我把他们都带回来。”
【伍 水镜偷窥失败】
第五晚,阿短决定自己想办法。
她抱着铜盆,盛满天河的水,又剪下自己一根尾毛做引——据说柯基尾毛最念主,可寻千里。
施法三息,水面浮出模糊景象:
墨渊的九幽谷,黑岩白雪,念安正挥木剑,剑风卷雪,小脸蛋儿冻得通红,却一声不吭。
离朱的南明火境,遍地红莲,盼桃踮脚控火,火焰在她掌心化成一只胖嘟嘟的小鸡,扑棱棱飞起又落下。
阿短伸手想摸,画面却被一阵风吹散,只剩水珠溅湿她一脸。
她不甘心,又试一次,这次连影子都没捞到。
沈砚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旋:“别试了,墨渊设了刀域,离朱布了火幕,不让我们偷看。”
阿短泄气,尾巴啪嗒拍地:“那我看谁?”
沈砚牵她回寝殿,熄灯前在她耳畔道:“看我,我比他们都好看。”
阿短破涕为笑,一口咬在他耳垂:“臭美。”
【陆 纸鹤偷渡计划】
第六日,阿短起了个大早,搬出小案几,研墨提笔。
她先画了一只圆滚滚的柯基,再在旁边画一把小木剑、一簇小火苗。
“第一只给念安:
——今日娘亲吃了三只鸡腿,替你吃的那只最大,等你回来补吃。
pS:墨渊要是凶你,你就把这张纸糊他刀上,让他砍不下手。”
“第二只给盼桃:
——娘亲昨晚做梦,梦见你烤焦了我的尾巴,醒来发现是你爹沈砚压的。
ppS:离朱的火要是烫手,你就想想娘亲的糖葫芦,甜就不疼了。”
画完,她折成两只纸鹤,吹一口灵力,纸鹤扑棱棱飞向南天与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