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丝,织密了三花市的夜色。李守兔握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短信字斟句酌:“金茂大酒店1608房,郝木峰今晚宿在局里,无人知晓。” 指尖划过屏幕,六年的隐忍在这一刻化作暗流,他起身抓起布包,身影隐入雨幕。
出租车在酒店门前停下,门童撑伞的手微微一顿——眼前的老人虽着旧衣,却脊背挺拔,眉眼间藏着久经风霜的锐利,绝非寻常住客。李守兔颔首致谢,步入大堂时,水晶灯的光晕落在他身上,竟洗去几分落魄。电梯攀升至16楼,走廊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唯有心跳与电梯运行的嗡鸣交织。
1608房的门虚掩着,栀子花香混着雨气溢出。推开门的刹那,李雪正倚在沙发边,米白色真丝睡袍衬得肌肤胜雪,长发松挽,鬓边垂着两缕碎发,比六年前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柔媚。她抬眼时,呼吸骤然停滞:眼前的李守兔哪里有六十岁的老态?监狱里规律的作息褪去了他往日的烟火气,皮肤白净紧致,眼角细纹被沉稳气质掩盖,合身的旧衣难掩挺拔身形,唯有左眼尾一道浅疤,在暖光下若隐若现。
“李哥……” 李雪的声音带着颤音,快步上前,指尖几乎要触到他的脸颊,又猛然收回。她转身拎过沙发上的奢侈品购物袋,递到他面前:“下午匆匆买的,按你以前的尺码,不知道合不合身。” 袋子里是深灰色休闲西装、纯棉衬衫,甚至连袜子和皮带都一应俱全,标签尚未撕下。
李守兔喉头微动,接过袋子时触到她微凉的指尖。“费心了。” 他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六年的尘埃,也冲刷着心底的压抑。当他换上西装走出时,李雪眼中闪过惊艳——褪去旧衣的他,宛如蛰伏的绅士,沉稳中透着锋芒,哪里像刚出狱的囚徒。
“很合身。” 李雪转身走向酒柜,启开一瓶红酒,琥珀色液体在高脚杯中摇曳。“我点了你爱吃的菜,都是酒店后厨的招牌。”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服务员推着餐车而入,清蒸鲈鱼、辣子鸡、红烧排骨次第上桌,最后摆上的,是一碟李守兔当年最爱的腌黄瓜。
红酒入喉,醇厚回甘。李雪端着酒杯,指尖泛白:“李哥,对不起。” 眼泪猝不及防滑落,“当年郝木峰突然拿着我们的合照和录音找我,说我若不指认你,就把事情捅到你单位,还要牵连姚娜的家人。我……我没得选。”
李守兔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杯壁泛起白痕。“我知道。” 他声音低沉,“以你的性子,断不会主动害我。” 六年牢狱,他早已将前因后果捋清,郝木峰针对他,绝非仅仅因为一段私情。
“你放心,今晚他绝不会来。” 李雪急忙补充,语气带着急切的保证,“他最近升了副局长,应酬多得很,今晚陪的是省厅领导,喝多了肯定直接睡在局里宿舍。” 她的目光落在他左眼的疤痕上,眼泪流得更凶,“这疤……是在里面被人打的?疼不疼?”
那道疤是入狱初期,郝木峰暗中授意的狱友所留。当时几根铁棍劈头盖脸砸来,他下意识护住要害,却还是让左眼挨了一下,险些失明。李守兔抬手拭去她的泪水,指尖带着薄茧:“都过去了,早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 李雪哽咽着,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在里面受了多少罪。我想去看你,可郝木峰看得紧,说我若敢去,就对你下死手。”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李哥,你是个好人,是我对不起你。”
“李雪,你是个好女人。” 李守兔打断她,眼神变得坚定,“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阮晴晴。当年我们在茶馆见面,她是服务员,也是唯一看到郝木峰派人跟踪的人。我要知道真相,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阮晴晴这个名字让李雪脸色微变,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一直在找她。郝木峰当年把她调离了茶馆,后来就没了音讯,我怀疑……” 她没说下去,但眼底的恐惧已说明一切。“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找,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红酒的烈气让她脸颊泛红,眼神却愈发清明:“兔哥,郝木峰虽然爬得高,但身体早就垮了。高血压、糖尿病、肾病,每天要吃一大把药,连正常走路都费劲,更别说……” 她咬了咬唇,脸上飞起红霞,“自从你进监狱后,我的身体,就再也没让他碰过。”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在李守兔耳边。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兔哥,我是你的李雪,从来都是。” 话音未落,李雪踮起脚尖,红唇带着红酒的醇香,轻轻覆上他的唇。
六年的压抑、六年的思念、六年的仇恨,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李守兔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与颤抖。真丝睡袍滑落,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雨丝敲打着落地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为这场迟来的重逢伴奏。他吻着她的眉眼,吻着她的泪痕,动作带着极致的疼爱,也带着对郝木峰的报复快意——这个男人费尽心机得到的一切,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衣衫散落一地,暧昧的气息与栀子花香交织。李守兔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体,听着她在耳边低低的呻吟,所有的理智都被情欲吞噬。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身体的契合,更是两颗饱受摧残的心,在黑暗中相互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停了。李守兔起身穿好衣服,看着床上熟睡的李雪,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推开门的刹那,夜风带着雨后的清新扑面而来。李守兔整了整西装衣领,目光投向远处公安局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郝木峰,你欠我的,欠姚娜的,从今晚开始,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步履沉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夜色中,金茂大酒店的灯光依旧璀璨,而一场席卷三花市官场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