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得厉害,李守兔被按在后座。他瞪着前面的座椅靠背,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晴晴那眼泪汪汪的样子,警察说的,还有二柱子喊的有误会,搅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我没拐她!他突然朝着前面开车的警察喊,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是跟我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我是她师傅。她没有户籍,又怕公安抓,才跟我回来,愿意当我的媳妇。
副驾驶的警察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冰:到了所里再说,现在吵没用。
李守兔还想争辩,可话到嘴边又堵上了。他想起昨晚的事——自己确实是硬来的,晴晴当时哭着推他,说。那会儿他只当是姑娘家害羞,想着成了真夫妻,她就能安心在这儿过日子,哪想到现在成了的由头。还有,他越想越懵,晴晴说话是有点怪,可她说是老家是越南的。
警车很快到青石镇派出所。李守兔被拽下车时,腿都麻得站不稳。院子里停着辆摩托车,几个穿警服的正蹲在墙根抽烟,见他们进来,都抬起头看。
张所,人带回来了。领头的国字脸警察跟一个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说。
寸头警察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小屋:先把他关这儿,我去问问那个女的。
李守兔被推进一间没窗户的小屋,门锁上了。屋里就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些旧文件。他蹲在地上,背靠着墙,浑身发冷。他想不通,晴晴为啥要这么说。那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眼神里总带着怯,怎么会编出这种瞎话?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寸头警察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本子,身后跟着个年轻警察。
李守兔,寸头警察把本子往桌上一放,拉过椅子坐下,阮晴晴说,去年冬天被你从三花市拐来的,强迫她留在你家,昨天晚上还强奸她。是真的?
放屁!李守兔猛地站起来,嗓子都喊劈了,“我是他师傅。他跟我学艺………他又把路上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师傅?寸头警察皱起眉,她没说有师傅。只说自己是越南人,被人贩子拐到这边,卖给你的。李守兔,现在对你进行正式讯问,希望你如实坦白自己的问题,否则,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承担法律后果。
你叫什么名字?
李守兔,这不是我真实的名字。我叫李富贵。村里人都因为我会抓兔子,叫李守兔。
年龄:53
……………
你知道他是越南人吗?
知道。
你是不是想通过村里给他安户?
是的。
你是不是想让她给你当媳妇?
是的。
按正常情况,你一个五十多的农村人,一个二十多岁貌美的女子,你感觉她会心甘情愿给你当媳妇。
不会。
昨晚,你是不是强迫和她上了床?
李守兔懵了。说是吧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李守兔想了想说,她说洞房这天,他们有风俗,女的要反抗,男的要强行,这叫抗婚,将来才幸福。
办案民警笑了。问李守兔,你说这话你信吗?李守兔很无语。他说的是事实。然后阮晴晴也几乎没有出过门。
李守兔心里一沉。晴晴来村里才几天,除了去二婶家借过两次针线,几乎没出过门。他怕她想家,总说不想出门就待着,现在倒成了扣着她的证据。他想起二柱子,赶紧说:村支书二柱知道!我今早还去村委会,说要给她落户,二柱能作证!还有二婶,她见过晴晴,晴晴还跟二婶笑过!
寸头警察没说话,低头在本子上写了几笔。年轻警察突然开口:张所,刚才查了下,越南那边确实有个叫阮晴晴的,去年底报过失踪,照片跟这个女的对得上。
李守兔脑子的一声,差点栽倒。真的是越南人?
寸头警察抬头看他,眼神更沉了:她还说,你家里藏着她的护照,是你扣下的。
我没见过啥护照!李守兔急得直跺脚,她那包袱我都没碰过,不信你们去搜!我家就那三间破屋,啥都藏不住!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吵嚷声。李守兔扒着门缝往外看,见二柱子领着二婶冲进院子,后面还跟着几个村民。
张所长!你可得查清楚啊!二柱子喘着粗气,一把抓住寸头警察的胳膊,守兔不是那种人!他以前当村主任,山洪暴发时顶着石头堵缺口,救了全村人!他咋会拐卖人?
二婶也跟着说:是啊所长!那姑娘我见过,前几天还来我家借剪刀,跟我笑呢,说守兔对她好,给她买红糖糕!哪像是被强迫的?
几个村民也七嘴八舌地帮腔:守兔老实得很,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他还养着俩孤儿呢,心善着!
寸头警察皱着眉听完,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说的,但报案人一口咬定,还涉及外籍,我们得按规矩查。你们先回去,有消息会通知村里。
二柱子还想争,被年轻警察拦住了。李守兔看着他们被劝走,心里又酸又热——这些老伙计,没白交。
又过了俩小时,有人来把李守兔带到另一间屋,桌上放着杯热水。寸头警察坐在对面,脸色缓和了点:我们去你家搜了,没找到护照。也问了村里几个人,都说你对阮晴晴还行,给她买新衣服,还让她在家歇着。
李守兔梗着脖子:我本来就想跟她好好过日子!我请了村里的老叔作证婚人,今早去开证明,就是想让她落户,名正言顺当我媳妇!
但她一口咬定你强奸她。寸头警察敲了敲桌子,昨晚村里不少人说听见她哭,喊。
李守兔脸涨得通红,声音都抖了:那是...那是我不对,我硬来的。可我是想让她安心!她说她怕被人找着,我想着成了夫妻,她就有根了,不会跑了...我不是故意欺负她...
寸头警察叹了口气:不管你咋想,强迫就是违法。现在阮晴晴申请了法律援助,说要告你。而且她是外籍,这事得上报市局,说不定还要通知越南那边的领事馆。
李守兔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软了。他不怕坐牢,就怕晴晴真的恨他。他想不通,就算她是越南人,就算她怕被人找,为啥不能跟他说?他能帮她啊,他能带着她躲进深山里,谁也找不着。
到了傍晚,寸头警察过来说,暂时先把他关在派出所的留置室,等明天市局的人来了再审。留置室就一张硬板床,李守兔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晴晴刚来时,怯生生地接过他递的粥,眼睛亮得像星星;想起她帮他缝补衣服,手指灵活地穿梭;想起昨晚她哭着推他,眼泪掉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慌。
他越想越疼,抓起枕头往墙上砸,却没力气喊。他不恨晴晴,就是心疼——那姑娘心里肯定藏着天大的事,不然不会这么对他。她报警,是想跑吧?是怕啥人找到她?
第二天一早,李守兔被带到审讯室。对面坐了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说是市局来的,叫王科长。
李守兔,我们查了阮晴晴的背景。王科长推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经查证,你的确犯了拐卖妇女,涉嫌强奸罪行。
李守兔呆了。感觉天塌了。难道一点方法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