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华科院江河市新材料研究所。
一间国内最顶级的材料分析实验室里,几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正对着一份刚刚出炉的检测报告,愁眉苦脸。
他们都是在国内材料学界堪称泰山北斗,在这里齐聚一堂,显然是遇到了不小的难题。
“无法分析出具体成分……甚至连简单的重新熔铸,都会导致其超导热特性完全丧失。这怎么可能?”
一名国字脸的老教授,有些难以接受这份报告上的结论。他便是特意从京城总部赶来,主持这次关键技术破解工作的廖院士。
“廖老,您别急。”
研究所的所长徐昌华在一旁苦笑着说道:
“这些实验,我们研究所在这半个多月里,已经反反复复做过很多次了。就是因为无论如何也分析不出这种散热材料里,那关键的辅助成分究竟是什么,所以才不得不把您的团队,从总部请了过来。”
这些从华科院总部空降而来的老教授们,虽然名义上是徐昌华邀请来的技术顾问,但他们同时也带着来自更高层的官方任务。
他们的内核目的只有一个:想方设法,破解“恒温铜”的配方,并尝试将其复制,最终实现国家层面的大规模量产。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
根据目前所有的分析结果,这种材料的主要成分就是极为普通的“铜”,其占比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五。
可问题就出在那剩下不到百分之五的未知成分上。
他们动用了研究所里所有最尖端的分析仪器。无论是通过质谱分析法,试图从原子量上寻找未知的元素;还是利用x射线衍射,试图解析其独特的晶体结构。
但所有的结果,都指向了一个令人费解的结论:那百分之五的成分,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无法被任何已知的科学仪器所捕捉到。
而更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如果直接将这种“恒温铜”材料,放入高温熔炉中进行熔化,等它再次冷却、凝固之后,它便会立刻失去那种神奇的高导热特性,变回一块性能平平无奇的铜块。
这种现象简直闻所未闻,别说是破解和复制了,他们甚至连它那超乎常理的导热原理都完全搞不清楚。
“难道说……”一名稍微年轻一些,戴着金丝眼镜的女教授大胆地猜测道,“那未知的百分之五,是一种我们目前尚未发现的全新稳定元素或者同位素?”
“如果真的发现了某种足以颠覆元素周期表的新物质,那他为什么不立刻发表论文呢?”
另一位老教授立刻反驳道:
“光是凭借‘这种物质能够极大地提高铜的导热性’这一项发现,我认为都足以去拿诺奖了。”
“关键是这种散热材料,它非常便宜。”
徐昌华在一旁,适时地补充了一句,也彻底击碎了“新元素”的猜想。
他说道:“我们最开始用来做实验的那种给电脑内存条用的散热马甲,零售价格只要二十九块钱。”
这句话,让会议室里所有的专家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种导热系数比高纯度银还要出色的顶尖材料,其终端产品的价格却比几斤猪肉还要便宜。
这意味着,构成它的所有原材料,包括那神秘的百分之五,都必然是某种极其常见且成本低廉的物质。
所以,它绝不可能是某种尚未被发现的稀有新元素。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廖院士突然开口问道:
“老徐,我听说这种新材料最初的发明者,是两个大学本科生?”
徐昌华教授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
“没错。内核研发者,是一男一女。男的叫高登,去年才刚刚本科毕业;女的,叫王沐璇,现在还在我们江河大学念大二。”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泰山北斗们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种连他们都无法理解的新材料,竟然是两个连研究生都没读过的本科生搞出来的?
难道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这些老家伙,已经被时代彻底抛弃了吗?
廖院士沉吟了片刻,说道:
“既然如此,那直接去问问他们本人不就行了?能做出如此重大的研究成果,破格吸收到我们华科院来,直接给个研究员的编制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徐昌华教授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廖老,恐怕……有些不合适啊。”他说道:
“那个叫高登的男生,刚一毕业就自己创立了一家科技公司。我听人说,他那公司成立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实现了月营收破千万的惊人业绩。您说,让他放弃自己的公司,跑到我们这里来当个研究员,他能乐意吗?”
这时,稍微年轻一些的教授也补充道:
“您说的那家公司,是不是叫‘双界科技’?前不久他们好像还搞出了我们国家第一款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ddR2电脑内存。当时好多媒体都报道了这件事。”
几位老教授再次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都不是计算机行业的专家,但他们也很清楚,
“第一款国产内存”这几个字,究竟意味着何等沉重的分量。
这样一个既有顶尖技术,又有惊人商业头脑的年轻人,恐怕还真不太可能会愿意跑到华科院来,领那点死工资,搞纯粹的理论研究。
徐昌华的话,让在场的几位老教授都陷入了沉默。他们虽然是纯粹的科研工作者,但也明白,对于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来说,“招安”这条路,确实没什么吸引力。
那名戴着金丝眼镜的女授则分析道:
“先不说他愿不愿意来。如此高性能低成本的散热材料,其背后蕴含的经济价值难以估量。我看对方多半是不可能轻易将内核的配方和制造工艺透露任何人的。”
徐昌华闻言,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这年头科研人员的社会地位虽然很高,但收入确实比不上那些当老板的企业家。
人家高登年纪轻轻,又白手起家把公司搞的红红火火,没理由会跑去华科院当一名普普通通的研究员。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
“而且这种材料的作用,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前两天,‘天穹一号’的总负责人老孟,还特意打电话给我。”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僚,继续道:
“这次‘天穹一号’能够提前大半年,顺利完成全功率测试,并一举登顶,我们提供的这批‘恒温铜’散热模组,居功至伟。他还说,如果早知道,我们能搞到这种级别的散热材料,他们在最初进行设计的时候,就可以把方案做得更加激进一些,最终的成绩,可能还会更好!”
“现在老孟那边的团队,已经开始着手对‘天穹一号’进行二期扩充升级了。他还千叮万嘱,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再多搞一些‘恒温铜’散热器过去,来确保‘天穹一号’的算力能够在未来,都稳稳地保持在世界第一的位置上!”
廖院士听完,也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凝重:
“据我所知,我们国家在高功率激光、可控核聚变,甚至是一些更尖端的军工项目上,都因为散热问题,而遇到了技术瓶颈。如果真的有一种高性能、低价格的散热材料,能够实现稳定供应……”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话语中那沉甸甸的分量。
“唉……”廖院士最终长叹一声,做出了结论,“既然我们这些人都搞不定,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向那家‘双界科技’下订单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位泰山北斗级的老教授们,都纷纷跟着叹了口气。
他们心中,实在是有些五味杂陈。
一项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新材料,其内核技术竟然掌握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本科生手里。
而他们这群代表着国家材料学最高水平的顶尖专家,在面对这项技术时,却如同面对着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而束手无策。
这让他们多少都感到有些脸上无光。
只有徐昌华,在众人的唉声叹气中,神色却显得比较淡然。
毕竟他是最早与高登接触,并一手促成了这次合作的人。
而且“恒温铜”的另一位内核发明人王沐璇,可是他最看好的学生!
学生这么厉害,那不也正说明他这个当老师的眼光独到,教导有方嘛!
想到这里,徐昌华的心里就莫名地感到了一阵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