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人的血腥的处决并未让克莱恩伯爵感到满足,这仅仅是他铁血清洗的开始。他要摧毁的不仅是这些人的肉体,更是他们心中那刚刚萌芽的反抗意志,要用一场精心设计的仪式,在他们灵魂深处烙下永不磨灭的奴役烙印。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广场上那近万名俘虏,下令手下的士兵们将黑犬堡的原住民,与外来的流寇分割开来。
士兵们的动作高效而粗暴。在刀剑和长矛的威逼下,原本混乱的人群被强行分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
一边是数量较多、神情麻木的原黑犬堡领民;另一边,则是那些跟随自由军从灰石哨塔等地一路迁徙而来的铁杆支持者及其家眷,他们的人数较少,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更多的仇恨与不屈。
制造内部矛盾,分化俘虏群体,这只是第一步。
接着,克莱恩伯爵向黑犬堡的原住民们说道:
“你们,本是霍尔男爵的财产,如今,也是我的财产。你们是被流寇裹挟才背叛了原来的领主,因此所犯下的罪行,本可饶恕。”
人群中出现了一丝骚动,一些人麻木的眼神再次燃起了求生的渴望。
“但是,”伯爵的话锋陡然一转,变得森然可怖,“你们必须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他用马鞭,指向了另一边那些被孤立起来的“外来者”,下达了恶毒的指令:
“现在,每一个黑犬堡的人,从这些外来的泥腿子中,挑选一个,然后亲手杀死他。”
“只有完成这个‘血誓’,你们才可以活下来,重新成为我的农奴。拒绝执行者,将被视为与叛军同罪,与他们一同被处死。”
这便是灵源大陆自古以来,贵族们对付叛逆者的“血誓烙印”,一场残酷的“投名状”。
广场上的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道命令惊得呆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让他们去亲手杀死那些不久前还在同一面旗帜下战斗、一同分享食物的同伴?
然而,求生的本能,最终还是战胜了良知与道义。
在几名拒绝执行的男人被士兵当场斩杀之后,终于,一个中年男人颤抖着,第一个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
他不敢去看对面那些“外来者”绝望而又愤怒的眼神,只是低着头,嘴里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身边的人解释。
“不能怪我们……真的不能怪我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内心的恐惧与罪恶感。
“我们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是你们硬闯进来,说什么要给我们‘自由’!结果呢?把伯爵大人的军队引来了!是你们害了我们!害死了我们的亲人!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这番话,如同一个恶毒的咒语,瞬间点燃了许多黑犬堡领民心中早已埋下的怨恨。
是啊,他们本来就是黑犬堡的农奴甚至自由民,虽然日子过的艰难,但至少还能活着。是这群该死的外来者,打着“自由”的旗号,杀死了黑犬堡的老爷,将战争和死亡带到了这里!如今,他们又要为了这群人去死?凭什么!
怨恨,成了他们为自己开脱的最好借口。
“对!他说得对!是你们害了我们!”
“杀了你们!我们才能活下去!”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说服”自己。他们将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恐惧,都归咎于那些被孤立起来的“外来者”。仿佛只要杀死了这些“罪魁祸首”,自己就能从这场灾难中解脱出来,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第一个男人,终于闭着眼睛,将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向了对面一个早已认命、不再反抗的“外来者”。
闷响声传来,如同一个信号。
屠杀,开始了。
那些曾经对“自由”抱有模糊向往的黑犬堡领民,在求生的本能面前却变成了最残忍的刽子手。他们将对伯爵的恐惧,对未来的绝望,以及对自身命运的无力感,全部转化成了施加在“外来者”身上的暴力。
广场,彻底沦为了人性的炼狱。
被孤立起来的“外来者”们,在最初的震惊和绝望之后,求生的本能和被背叛的愤怒,也瞬间点燃了他们心中的血性。
“你们这群懦夫!叛徒!”
一个来自灰石哨塔,从一开始就跟着夏洛克的老兵,对着冲过来的昔日同伴怒声咆哮:
“你们以为杀了我们,就能活下去吗?你们将永远背负着这份耻辱!”
他没有束手就擒,而是用双手死死地扼住了一名黑犬堡农夫的喉咙,用牙齿疯狂地撕咬着对方的脸颊。
反抗,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在“外来者”的队伍中蔓延开来。
他们虽然手无寸铁,但也是跟随夏洛克一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战士,骨子里早已没有了奴性。
他们用拳头,用牙齿,用指甲,用一切可以用来攻击的身体部位,与那些冲上来的“刽子手”们展开了最原始、最野蛮的搏杀。
整个广场,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又混乱的绞肉机。
黑犬堡的领民们为了活命,状若疯魔。他们用石块砸碎对方的头颅,用粗糙的双手扼住对方的脖颈,甚至几个人合力将一个反抗者按倒在地,用身体的重量将其活活压死。
而被逼入绝境的“外来者”们,也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往往也能拼死带走一两个背叛者。鲜血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敌我难辨,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本能,在主宰着这片土地。
克莱恩伯爵的士兵们,则如同冷漠的牧羊犬,只是将整个“羊群”团团围住,用长矛将任何试图冲出包围圈的人刺倒,却从不干涉包围圈内部那血腥的自相残杀。
偶尔有反抗得特别激烈的“外来者”,士兵们才会上前,用长矛将其轻易地结果掉,如同踩死一只碍事的蚂蚁。
这场混乱而又血腥的屠杀,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当最后一名“外来者”被数名黑犬堡领民按在地上,用一块巨大的石板砸碎了脑袋时,广场上的喊杀声,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黄昏的余晖,将整个广场染成了一片令人作呕的暗红色。
活下来的数千名黑犬堡领民,呆滞地站在尸骸遍野的广场上,气喘吁吁。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有“外来者”的,也有他们自己人的。
再看看自己那沾满了鲜血和脑浆的双手,许多人开始无法抑制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作呕,如何忏悔,都无法洗去刚刚犯下的罪行。
他们的双手,已经沾满了同胞的鲜血。他们与“自由”之间,已经隔上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血色鸿沟。
这不是无意义的杀戮,每一个“刽子手”和“牺牲品”,都经过了精心的挑选。克莱恩伯爵用这场血腥的仪式,精准地筛选出了那些最懦弱、最自私,同时也是最容易被统治的顺民,让他们彻底屈服,再也无法拥有反抗的意志。
不仅如此,他用这些顺民的手,干净利落地根除了那些最有可能成为未来反抗火种的外来流寇。
这是一种比单纯的暴力发泄,更高级、也更恶毒的统治艺术。
夜幕降临时,黑犬堡的大厅内却灯火通明。
克莱恩伯爵坐在长桌的主位上,正用银质的餐刀,悠闲地切着盘中鲜嫩的烤肉,仿佛白天那场血腥的仪式从未发生过。大厅内的奢华与温暖,与窗外广场上未干的血迹和隐约传来的哭嚎声,形成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对比。
管家阿尔宾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躬身汇报,清洗工作已全部完成。
“很好。”伯爵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淡淡地评价道,“要让他们从骨子里记住,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他放下酒杯,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目光落在鸦沼堡的位置上,眼神深邃而冰冷。
“将所有幸存者,无论之前是自由民还是农奴,一律重新登记,打上克莱恩家族的烙印。”
接着,他又下达了新的指令:
“封锁所有通往鸦沼堡的道路,派出骑兵,清剿掉周围所有可能为他们提供补给的村庄。我要让那群流寇,变成一支被困在笼子里的饿犬。”
说罢,他又转过头,对身旁的管家阿尔宾吩咐道:
“通知魔法师顾问们,让他们做好准备。如果那群自以为是的泥腿子胆敢来犯,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桌上的收音机里,悠扬的音乐恰好结束,传来了“白沙之声”电台那清晰的报时声,如同为整个北境自由军的未来,敲响了沉重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