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气氛近来越发微妙。
这两个月来,萧逐渊除了每日去翊坤宫探望卫蓁蓁,就从未召过任何嫔妃侍寝。
卫蓁蓁怀有身孕,众人皆知她无法侍寝。
可皇上却像是彻底断了对其他嫔妃的兴趣一般。
这让后宫嫔妃们人心浮动,个个都揣着心思,生怕自己被彻底遗忘在这后宫。
为了能获得恩宠,嫔妃们开始各显神通。
御花园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每日清晨起,便能看见各宫嫔妃带着宫女太监在园内 “偶遇”。
有的穿着艳丽宫装,在湖边翩翩起舞,裙摆随风飘动,试图用舞姿吸引目光。
有的则捧着琴瑟,坐在亭子里弹奏,琴声或悠扬或哀怨。
还有的更直接,特意在萧逐渊可能经过的园中亭阁里摆上精致茶点,装作“恰巧”在此歇息赏景,就盼着能与御驾不期而遇,攀谈几句。
敬妃协理六宫,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只淡淡一笑,依旧不紧不慢地拨着算盘,核对各宫用度。
她向来觉得,与其将心思系于帝王那点难以捉摸的恩宠,不如将账册理得清清楚楚更为实在。
而沈眉庄近日得了安陵常在做伴,时常一同品茗、做些针线,或是听安陵容说说家乡趣事,倒也不觉得日子漫长孤寂。
日子一天天过去,妃嫔们绞尽脑汁,却连萧逐渊的衣角都难碰到。
他的行程似乎格外固定,除了前朝,便是翊坤宫,对沿途的“风景”视若无睹。
就在众人心灰意冷,几乎要放弃这无望的等待时,一个谁也没料到的人,却意外撞上了“大运”。
午后,夏冬春带着宫女在御花园里闲逛,看着湖边正在跳舞的浣碧,心中满是不屑,却又带着几分嫉妒。
她好歹是正经选秀入宫的官家女子,如今却要和一个靠爬床晋位的宫女平起平坐。
越想越气,她随手捡起身旁一根树枝,对着湖边的杂草胡乱抽打,嘴里还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跳得跟扭秧歌似的,皇上才不会喜欢呢!”
宫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小主,您别生气了,小心伤了手。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万一被其他娘娘看见,又要惹麻烦了。”
夏冬春正想反驳,眼角余光却瞥见远处一队明黄的仪仗正缓缓向御花园走来 —— 那是皇上的仪仗!
她瞬间忘了生气,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满是惊喜,连忙拉住宫女的手,急切地问道:“快!你看看我今日的装扮得体吗?发髻乱没乱?衣裳有没有褶皱?”
宫女连忙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点头说道:“小主放心,您今日穿的粉紫色宫装衬得您气色极好,发髻也没乱,很得体。”
夏冬春这才松了口气,也顾不上跟宫女多说,提着裙摆就往仪仗的方向跑去。
她跑得太急,裙摆被路边的石子勾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宫女及时扶住了她。
可她根本顾不上这些,满心都是 “终于能见到皇上” 的激动。只想快点跑到皇上面前,让皇上注意到自己。
可还没等她靠近仪仗,两名身着铠甲的侍卫便横刀上前,刀刃寒光闪闪,挡住了她的去路。
“站住!皇上的仪仗岂容随意靠近!” 侍卫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夏冬春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吓得瞬间瑟缩了一下,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本就胆子小,平日里连见血都害怕,此刻被侍卫用刀指着,原本的激动和欣喜瞬间被恐惧取代。
仪仗缓行,明黄色的御辇于宫道中央稳稳停驻。
萧逐渊身姿挺拔地端坐在辇中铺设的锦垫之上,目光审视地落在跪在地上的夏冬春身上。
好一会儿,才从思绪的某个角落里,翻检出关于她的、几乎被遗忘的零星信息。
看着夏冬春跪在地上,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一副既害怕又期待的模样,萧逐渊只觉得有些头疼。
他今日要去翊坤宫和卫蓁蓁一起用午膳,本就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眼帘微垂,不再看那跪地之人,只偏首对苏培盛淡声吩咐:“把她带到一边去,别挡着路。”
苏培盛谨肃领命:“嗻。”
快步走到夏冬春面前,苏培盛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语气却带着几分疏离:“夏答应,皇上还有要事要办,您还是先退到一旁吧,别耽误了皇上的行程。”
夏冬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她方才心神激荡,只模糊听见苏培盛似乎对她说了什么“皇上”。
又见对方向她示意,便一厢情愿地以为这是要带她去面圣陈情。
她连忙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苏公公,我…… 我有话想对皇上说,就说一句,行不行?”
苏培盛脸上的笑容不变,却不再跟她多言,只是拍了拍手。
很快,两名小太监快步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扶住夏冬春,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夏答应,这边请吧。”
说着,便轻轻将她架到了路边的柳树下。
夏冬春被架到路边,还想再往前凑,却被小太监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她看着龙辇在一阵细微的晃动后,再度平稳地向前移动,金黄的华盖在日光下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宫墙拐角。
四周寂静无声,只余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
她手指紧紧攥着裙摆,眼眶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想哭却不敢大声哭 —— 她怕被其他嫔妃看见,又要被嘲笑。
宫女连忙上前,轻声安慰道:“小主,您别伤心了,以后还有机会的。皇上今日许是真的有要事,不是故意冷落您的。”
夏冬春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摇了摇头:“我知道…… 可我好不容易才见到皇上,却连句话都没说上……”
话没说完,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