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夕隐转身离开揽月亭时,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卫蓁蓁手腕的微凉。
方才俯身轻吻那一下,卫蓁蓁只当是“调戏”,唯有他自己清楚。
路上羽弦已将欢宜香的阴毒、卫蓁蓁身体亏空的事细细说过。
他的治愈系异能需近距离触碰才能感知生机。
那一个吻,是借着亲近,悄悄探她脉搏里的气息。
指尖触到她腕间肌肤时,他便觉出几分虚浮的凉意,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可他没料到,重逢后的第一面,竟差点挨了卫蓁蓁一巴掌。
想起她方才怒目圆睁、脸颊泛红的模样,夕隐忍不住低笑出声。
还是和在兽世时一样,像只炸毛的小兽,偏偏眼底藏不住软意,偏他就喜欢逗得她又气又笑。
只是这深宫不比兽世,朱墙内到处都是眼线。
几句亲近话、一个小动作,已足够让有心人嚼舌根。
他们连多待片刻都要提防,更别提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刚走到御花园入口,便见苏培盛引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走来,蓝黑色的宫服在花木间格外扎眼。
苏培盛见了他,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王爷,皇上在御书房等您呢,您快随奴才过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纪夕隐收了笑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 方才碰过卫蓁蓁手腕的地方,还似留着她的温度。
他转头往揽月亭的方向望了一眼,花木掩映间,只隐约见那抹水红色的披风一角,像极了兽世里她最爱穿的那身红兽皮。
终究还是按捺下心头的不舍,跟着苏培盛转身离开,脚步却比平日慢了些。
而亭内的卫蓁蓁,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手里的暖手炉都凉了几分。
方才那点怒气早已散了,只剩满心的恍惚与欢喜。
她从未想过,还能在这异世重逢纪夕隐。
羽弦站在一旁,见她望着远处出神,眼底满是柔软,便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的领口,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耳垂,声音放得极轻:“天快凉了,风里带着雪气,咱们回翊坤宫吧,免得冻着。”
卫蓁蓁点点头,一步步踩着融雪的石板路。
路过那片红梅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枝桠上的雪还在化,一滴水珠落在青石上,像极了方才重逢时,她差点落下的眼泪。
到了傍晚,羽弦捧着个密封的信封进来:“蓁蓁,夕隐那边派人送来的信了。”
她连忙放下姜汤,指尖还沾着温热的水汽,便急切地接过信封。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在封口处印了个小小的兔子印记。
拆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扑面而来,比在兽世时工整了些,却仍带着几分潦草的随性,像他从前在兽骨上刻字那样,带着股不拘束的劲儿。
“今日见你,倒比在兽世时清瘦了些?皇宫之事,羽弦已经大致给我讲过了。你放心,万事有我们。我只希望蓁蓁永远都是在兽世时那只无忧无虑的小兔子......我这儿还留着块奇特的暖玉,等过几日给你带去......许久未见,倒有些想你从前躺我怀中的模样了。”
没有半句直白的 “思念”,却字字都藏着惦念。
一页的信纸,卫蓁蓁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暖炉。
她将信纸小心折好,转头看向正坐在一旁整理账本的羽弦。
他垂着眼,长睫在烛光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指尖握着毛笔,却半天没落下一个字,想来是在走神。
卫蓁蓁突然想起一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软凳上,轻轻握住他放在账本上的手:“羽弦,今日你与夕隐在路上,没让他替你看看身体吗?这天冷起来,你的腿……昨夜我还听见你翻身时,闷哼了一声。”
羽弦握着毛笔的手骤然顿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点。
他下意识地想收回手,眼神也往一旁闪躲,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含糊得像在掩饰:“没事的,真没事。夕隐已经简单替我探查过了。”
见他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卫蓁蓁便知他定是没让夕隐检查。
她微微皱起眉,伸手捧住他的脸,逼着他看向自己:“羽弦,我知道你一心想着我,可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她的声音放得软了些,眼底满是心疼。
自入了冬,羽弦的腿就时不时的隐隐作痛,哪怕请了太医和绮璃查看,也只能是缓解,并不能根治。
羽弦的身体瞬间僵住,垂眸看着她眼底真切的担忧,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声音低得像呢喃:“我…… 我就是不想让你分心。”
卫蓁蓁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样子,心里又软又笑,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她的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唇瓣,还带着点刚喝的姜汤的微辣暖意,顺着唇角慢慢漫开。
“你难受,我也会伤心的。” 她贴着他的唇,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的事,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分心’。以后不许再瞒着我了,好不好?”
羽弦的耳朵瞬间红了,反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保证,以后什么都不瞒你。”
卫蓁蓁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与炭火的暖香,连呼吸都变得安稳起来。
如今,羽弦和夕隐都随她来到了异世。
那其他人呢?
他们是否有能重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