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刃与黑雾碰撞的刹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几乎掀翻整座玄心城，璀璨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连空气都在剧烈震颤，掀起的气浪将广场边缘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沈逸尘与谢昭言只觉一股磅礴的吸力从黑雾中传来，像是有个无形的漩涡，要将他们的神魂生生剥离躯体。青鸾翼的光芒剧烈闪烁，翼尖的羽毛甚至因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微微碎裂，昭言剑的净化符文发出濒临破碎的嗡鸣，剑身震颤得几乎要脱手飞出。两人紧握的手被震得发麻，指节泛白，却依旧死死扣着彼此的指节，不肯松开分毫，掌心的温度在这刺骨的寒意里，成了彼此唯一的慰藉。
“小辈，尝尝这百年怨毒的滋味！”墨渊残魂的嘶吼声穿透耳膜，带着一股诡异的魔音，如同无数根细针，钻入两人的识海，搅得他们头痛欲裂。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黑暗灵源如同潮水般涌来，并非腐蚀肉身的戾气，而是裹挟着无数记忆碎片的诡谲力量。沈逸尘只觉眼前一黑，耳畔的轰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刀剑相击的脆响与呼啸的风声；谢昭言的指尖骤然失了力气，昭言剑险些脱手，视线里的镇妖柱与玄心城荡然无存，唯有一片苍茫的荒原，在血色残阳下延伸向天际，荒原上的每一粒黄沙，都沾染着百年前的血腥气。
他们竟被拖入了墨渊残魂以黑暗灵源构筑的记忆幻境。
幻境里的风带着凛冽的杀意，卷起漫天黄沙，拍在人脸上生疼。沈逸尘与疼。沈逸尘与谢昭言的身形变得虚幻，如同漂浮在半空的旁观者，脚下是透明的虚影，触不到分毫实质的土地，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的情绪——浓烈的血腥味、刻骨的背叛，还有深入骨髓的绝望，这些情绪如同附骨之疽，缠上他们的神魂，让他们心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
荒原中央，立着一根尚未完工的石柱，柱身镌刻着半成的符文，符文的纹路粗糙却带着古朴的灵力，正是百年前的镇妖柱雏形。石柱下，两道身影正背靠背抵御着围攻，衣袂染血，却依旧挺拔如松。一人身着玄色劲装，手持一柄玄铁长剑，剑风凌厉狠绝，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正是尚为两界联军副将的谢临渊；另一人白衣胜雪，背后的青鸾翼尚未完全展开，羽翼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眉宇间带着几分清隽，却难掩疲惫，正是年少的凌渊。
他们的对手，是数十个身着黑衣的杀手，杀手们的招式狠辣刁钻，招招直指要害，显然是受过专业的暗杀训练。更令人心惊的是，杀手阵前，站着一个身着银甲的将领，银甲在血色残阳下泛着冷光，面容俊朗，眼神却透着几分阴鸷，嘴角勾着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那是百年前，尚为两界联军副将的墨渊。
“墨渊，你我同袍数载，一同镇守边关，一同斩杀深渊邪祟，为何要背叛联军？”谢临渊的声音带着怒意，长剑横扫，逼退身前的两个杀手，剑尖的鲜血滴落在黄沙上，瞬间晕开一片暗红，如同绽开的死亡之花。他的肩头已中了一剑，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玄色劲装，顺着手臂滴落，握剑的手却依旧稳如磐石，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永不弯折的长枪。
凌渊的气息有些紊乱，青鸾翼的光芒黯淡了几分，翼尖的羽毛脱落了好几根，他看着墨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痛楚，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说好要一起封印无间深渊，护佑两界太平，你为何要在此刻倒戈？你可知，此举会让两界生灵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墨渊发出一声冷笑，笑声里满是嘲讽与贪婪，他抬手一挥，更多的杀手涌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包围圈越缩越小：“太平？什么太平？谢临渊，你不过是靠着家族荫庇，才坐上副将之位；凌渊，你不过是青鸾族的弃子，凭什么与我平起平坐？两界盟主之位，本就该是我的！”
他的声音里满是嫉妒与贪婪，像是蛰伏了许久的毒蛇，终于露出了獠牙：“无间深渊的封印需要灵脉献祭，只要杀了你们，取你们的灵脉本源献给联军长老，到时候，盟主之位唾手可得！这两界，都将由我一人掌控！”
沈逸尘与谢昭言悬浮在半空，心头剧震，如遭雷击。他们从未在任何典籍中见过这段记载，百年前的墨渊，竟早已生出了叛心，所谓的“以身殉道”，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一场掩盖他背叛罪行的遮羞布。
幻境中的厮杀愈发惨烈，谢临渊与凌渊背靠背，配合默契，剑光与青鸾翼的光芒交织，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斩杀了一个又一个杀手。可杀手的数量太多了，如同潮水般涌来，杀之不尽，墨渊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寻找着下手的时机。两人的体力渐渐不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袍，也染红了脚下的黄沙。
凌渊的青鸾翼被一个杀手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羽翼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他闷哼一声，气息一滞，险些栽倒在地。谢临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腰，长剑反手刺出，精准地刺穿了那个杀手的喉咙，逼退了身后偷袭的杀手，声音急促却沉稳：“撑住，我带你冲出去！”
凌渊咬紧牙关，催动体内残存的灵力，青鸾翼的光芒再次亮起，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不行，杀手太多了，我们……我们怕是冲不出去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墨渊动了。
银甲将领的身形如同鬼魅，脚下踏着诡异的步法，避开了凌渊的视线，手中的长枪裹挟着浓郁的黑气，朝着凌渊的后心刺去。那黑气并非寻常的戾气，而是带着一丝黑暗灵源的雏形，显然是墨渊早有准备，蓄谋已久。
“小心！”谢临渊瞳孔骤缩，睚眦欲裂，他来不及多想，猛地将凌渊推开。
长枪破空而来，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刺入了谢临渊的胸膛。
银亮的枪尖穿透了玄色劲装，从后背透出，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凌渊一身，也溅在了那根尚未完工的镇妖柱雏形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黄沙不再飞舞，风声不再呼啸，杀手们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墨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似乎也没料到谢临渊会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凌渊。
凌渊僵在原地，浑身冰冷，他看着那柄刺穿谢临渊胸膛的长枪，看着谢临渊嘴角溢出的鲜血，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碎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轰然倒塌。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谢临渊的脸颊，指尖却在半空中颤抖，又怕惊扰了什么，迟迟不敢落下。
“临渊……”凌渊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哽咽，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混着脸上的鲜血，滑落而下，“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
谢临渊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微弱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疼惜，带着不舍，他抬手，用沾满鲜血的指尖，拭去凌渊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别哭……我没事……护住你……就好……”
话音未落，墨渊猛地抽出长枪。
又是一股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起数尺高，谢临渊的身体软软地倒下，重重地砸在黄沙上，扬起一片尘土。他的眼睛还睁着，望着凌渊的方向，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涣散，却依旧带着一丝温柔。
“临渊！”凌渊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声音里满是绝望与痛苦，那嘶吼声穿透了荒原，震得天地变色，连血色残阳都黯淡了几分。
他踉跄着扑过去，抱住谢临渊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而下。他的眼泪混合着脸颊上的鲜血，滴落在身下的镇妖柱雏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带着凌渊血泪的液体，落在柱身的符文上，竟瞬间滋生出一缕缕黑色的雾气。那雾气与墨渊手中的黑气同源，却更加浓郁，更加阴冷，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符文缓缓蔓延，钻入了镇妖柱的深处，发出贪婪的吮吸声。
这，竟是黑暗灵源的起源！
沈逸尘与谢昭言浑身冰凉，如坠冰窖，心头的震撼难以言喻。原来黑暗灵源并非天生存在，也并非来自无间深渊，而是源于凌渊的血泪与绝望，源于这场百年前的背叛，源于这锥心刺骨的失去。
“哈哈哈！”墨渊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里满是得意与疯狂，他看着倒在地上的谢临渊，看着状若疯癫的凌渊，眼中满是贪婪的光芒，“谢临渊，你终究是输了！凌渊，你的绝望，就是我最好的养料！这黑暗灵源，将会助我掌控两界！”
他抬手，凝聚起体内的黑气，朝着凌渊走去，显然是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凌渊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猩红，眼底深处，是毁天灭地的恨意。他的周身，青鸾翼的光芒与黑色的雾气交织在一起，一股恐怖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震得周围的杀手纷纷后退，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墨渊……我要杀了你！”
幻境剧烈地晃动起来，浓烈的绝望与不甘如同潮水般涌来，裹挟着沈逸尘与谢昭言的意识。沈逸尘只觉胸口发闷，像是有块巨石压着，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谢临渊倒下的画面，耳边是凌渊凄厉的嘶吼，那份护不住挚爱的无力感，竟与他此刻的心境隐隐重合；谢昭言的识海刺痛难忍，血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觉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凌渊的痛苦，那种失去挚爱的绝望，那种被背叛的愤怒，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吞噬，他的手微微颤抖，连昭言剑的剑柄都握不稳了。
“逸尘！”谢昭言猛地攥紧了沈逸尘的手，指节用力得发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带着一丝清醒，“不能被这些情绪裹挟！这是墨渊的诡计！”
沈逸尘回过神，看着谢昭言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心头一紧。他用力回握住谢昭言的手，青鸾翼的光芒再次亮起，试图驱散那些负面情绪：“昭言，撑住！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外面的两界子民，还在等着我们！”
可那些情绪太过浓烈，像是扎根在了他们的识海里，挥之不去。谢临渊的不甘，凌渊的绝望，墨渊的贪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两人牢牢困住。幻境中的画面开始扭曲，谢临渊倒在地上的身影，竟与谢昭言的身影渐渐重叠，凌渊那双猩红的眼睛，也与沈逸尘的目光隐隐重合，两人的意识，开始与百年前的两人产生共鸣。
沈逸尘看着幻境中倒在地上的谢临渊，只觉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他仿佛能感受到长枪刺穿胸膛的剧痛，感受到那种生命流逝的无力感，感受到凌渊的绝望；谢昭言看着凌渊那双猩红的眼睛，血脉里的共鸣越来越强烈，他的手微微颤抖，昭言剑的净化符文竟开始闪烁不定，像是在与那些负面情绪抗衡，剑身甚至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沉沦吧……”墨渊残魂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蛊惑的意味，如同附骨之疽，钻入两人的识海，“感受这百年的怨毒，感受这刻骨的背叛，你们会发现，所谓的和平，不过是一场笑话！你们守护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黑雾再次翻涌，如同潮水般朝着两人的识海钻去。幻境中的血色残阳愈发浓烈，几乎要将整个荒原染成一片血红，镇妖柱雏形上的黑暗灵源越来越盛，顺着符文蔓延，几乎要将整个石柱吞噬。
沈逸尘与谢昭言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画面时隐时现，他们紧握的手，是彼此唯一的支撑，掌心的温度，是他们对抗黑暗的最后一道防线。
就在这时，谢昭言的指尖触到了昭言剑的剑柄，一股熟悉的净化之力顺着指尖涌入识海，如同清泉般，驱散了些许阴霾。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的挣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光芒，声音铿锵有力：“逸尘，用灵源戒指！青鸾圣树的灵源，能净化这些负面情绪！”
沈逸尘如梦初醒，立刻催动掌心的灵源戒指。
一道柔和的绿色光芒从戒指中涌出，顺着两人紧握的手，蔓延至全身。青鸾圣树的灵源，带着纯净的生命力，像是一缕清泉，涌入两人的识海，驱散着那些浓烈的负面情绪，抚平着他们躁动的神魂。
幻境中的黑雾开始消散，血色残阳渐渐褪去，谢临渊与凌渊的身影变得模糊，荒原上的黄沙也渐渐透明。
“不！”墨渊残魂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与不甘，“你们怎么可能挣脱我的幻境！不可能！”
沈逸尘与谢昭言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们同时催动体内的灵力，青鸾翼的青蓝光芒与昭言剑的莹白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璀璨的光盾，护住了彼此的识海，将最后一丝负面情绪彻底驱散。
“墨渊，百年前的阴谋，今日该揭开了！”沈逸尘的声音穿透幻境，带着凛然的正气，震得黑雾剧烈翻涌。
“百年前的债，也该由你，亲手偿还了！”谢昭言的声音紧随其后，剑光暴涨，带着净化一切的力量，直指墨渊残魂。
幻境在两人的合力冲击下，轰然破碎。
漫天的记忆碎片如同星子般散落，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最终消散在空气中。沈逸尘与谢昭言的身形重新变得清晰，他们依旧站在镇妖柱顶端，紧握的手从未松开，掌心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墨渊残魂的黑雾在青鸾圣树灵源的净化下，消退了大半，露出了里面虚幻的身影，他看着两人，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与愤怒，周身的黑气，都在微微颤抖。
广场上的两界生灵，看着柱顶的光芒，眼中满是担忧，没有人敢出声，生怕惊扰了柱顶的两人。苏轻语握紧长剑，指尖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小念攥着桃木剑挂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沈大哥平安，昭言哥哥平安”，眼眶通红。
沈逸尘与谢昭言的眼底，还残留着幻境中的震撼。百年前的真相太过残酷，黑暗灵源的起源令人心惊，而墨渊的背叛，更是颠覆了所有典籍的记载，颠覆了两界对这位“英雄”的认知。
但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沉沦的时候。
沈逸尘抬手，青鸾翼的光芒暴涨，青蓝色的灵光几乎要刺破天际；谢昭言握紧昭言剑，净化之力蓄势待发，剑身的符文熠熠生辉。两人并肩而立，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墨渊残魂，周身的气息，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墨渊，百年前的偷袭，百年后的阴谋，今日，我们一并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