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裹紧了外套，步履匆匆地穿梭在深秋的冷风中。风里裹挟着路边银杏叶被碾碎的清苦气息，还有远处面包店飘来的甜香，杂糅成这个季节独有的味道。
沈君泽随着人流穿过斑马线，绿灯在头顶闪烁出最后三秒的警示，他下意识地小跑了两步，鞋底蹭过被晨雨打湿的地面，带起一点细碎的水花，溅在裤脚处，留下淡淡的湿痕。
抬眼时，街角那家露天咖啡厅便撞进了视线。深棕色的遮阳伞下，墨晔坐在靠窗的位置，黑色连帽卫衣的帽子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露出利落的黑发，额前的碎发被风拂得微微晃动。
他脸上也架着副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可即便如此，那挺直的肩背、从容的坐姿，依旧挡不住那股独树一帜的气质——像是在喧嚣街头突然辟出的一块静谧角落，自成一个世界。或许是工作日的上午，咖啡厅里没什么人，零星几张桌子空着，只有他们这一桌，因为两人的存在，透着点鲜活的生气。
沈君泽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钻进鼻腔，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快步走过去，手里的米白色纸袋被捏得更紧了，袋口的提手几乎要嵌进掌心。
“墨老师，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啊。”他在墨晔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金属椅腿蹭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坐下后，他犹豫了一下，只摘下了鼻梁上的黑框墨镜，露出被镜片压出的两道浅浅红痕，口罩依旧严严实实地戴着，遮住了大半张脸，连说话都带着点闷声闷气的回音。
墨晔抬眸看他，眼底像盛着被阳光晒化的温水，带着点浅浅的笑意。他抬手摘下自己的口罩，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薄而分明的唇，声音比刚才清晰了许多，带着种安抚人的温和：“也没等多久，我也才刚到。”他面前的玻璃桌上放着一杯美式，深褐色的液体冒着袅袅热气，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杯身缓缓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想喝点什么？我去点。”
沈君泽连忙摆手，指尖在冰凉的桌沿上蹭了蹭，留下一点湿冷的触感：“不用不用，我不渴。”他说着，把手里的纸袋往前推了推，纸袋在桌面上滑动时发出轻微的声响，“那个……你的大衣，洗干净了，我熨过一遍，应该没什么褶皱了。”
墨晔伸手接过，指尖修长，骨节分明，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时，两人都像被微弱的电流触到般顿了一下。他捏了捏袋口的提手，能感觉到里面衣物挺括的轮廓，显然是用心打理过的。“麻烦你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谢意，把纸袋放在自己身侧的空位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不麻烦，应该的。”沈君泽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凉。咖啡厅的遮阳伞挡住了大半阳光，只有几缕细碎的光线透过伞面的缝隙漏下来，落在他手背上，形成忽明忽暗的光斑，像他此刻乱得没了章法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得胸腔发颤。
一阵风吹过，带着街角落叶被卷动的沙沙声，掀得桌布边角轻轻晃动。墨晔忽然抬手，在自己的卫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色盒子，盒子表面印着精致的雪花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这是Sm这次出的新款香薰，”他把盒子轻轻推到沈君泽面前，指尖在盒盖上顿了顿，“我这次拍摄的是他们家的‘雪域’香水，走的时候负责人让我挑一款当做纪念。这一款主打安神助眠，里面加了点雪松和薰衣草的成分，听他们工作人员说对缓解失眠挺有效果的，你可以先试试。”
沈君泽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缓缓抬起头，透过镜片看着墨晔，眼底带着点惊讶和不确定：“这是……你专门给我挑的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怕自己会错了意。
“嗯。”墨晔应得干脆，目光落在他被口罩遮住的眼周，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看你黑眼圈还挺重的，上次在车里也没睡安稳，或许这个能帮上点忙。”他顿了顿，视线又落回他还戴着的口罩上，唇角弯了弯，“这里没人，私密性很好，戴着不热吗？”
沈君泽下意识地摸了摸口罩，确实有点闷，鼻尖都沁出了点薄汗，黏在口罩内侧，带来点不舒服的湿意。他犹豫了几秒，手指在口罩挂耳处捏了捏，最终还是慢慢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干净的脸。
因为闷了太久，脸颊泛着健康的粉色，像被温水浸过的桃子，眼尾处还有点淡淡的青黑，却更显得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像含着未干的露水。“主要是……怕被认出来，”他小声解释，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局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想掩饰那份不自在，“最近网上那些事……”
墨晔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温柔的涟漪：“放心，这家店老板是圈内人，嘴很严，不会有问题的。”他顿了顿，指了指桌上的菜单，菜单封面是手绘的咖啡杯，旁边还画着只歪头的小猫，“真不喝点什么？他们家的热可可不错，加了双倍奶泡，甜度也刚好。”
沈君泽看着菜单上“热可可”三个字，圆润的字体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图案，忽然想起昨晚喝的那杯蜂蜜水，温热的甜意仿佛还留在舌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融融的。他抬起头，对上墨晔带着笑意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软：“那……就来一杯吧。”
墨晔起身去点单时，沈君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奇妙。不久前，他还觉得墨晔是遥不可及的顶流影帝，是镜头里那个清冷疏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可此刻，对方就坐在自己对面，穿着最普通的黑色卫衣，会记得他的黑眼圈，会为他挑一款安神香薰，会耐心地问他想喝什么，像个再平常不过的朋友，甚至……带着点让人安心的亲近。
风又吹过，掀起桌布的一角，带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那是墨晔身上的味道，清冽又温柔。
沈君泽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心里那点因为紧张而泛起的慌乱，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期待取代。他低头看着那个银色的香薰盒子，指尖轻轻碰了碰盒盖，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却仿佛带着墨晔指尖的温度，暖得让人心头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