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秀在众人寒暄间隙,悄悄向郝乐山看过去,确实是极为英俊的长相,心里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了。
袖中玉佩触到皮肤上冰凉一片,她心猛地一颤……
上完香拜过佛,郭氏和吕夫人默契地移步至普济寺后殿专供贵客休憩的禅房。
房内通了地龙,暖意重重。
郭氏与吕太太各自坐下,彼此心知肚明今日目的,具都言笑晏晏,从佛法经书自然而然聊到儿女身上。
“瞧这三位姑娘,真是乖巧懂事,”吕太太夸赞道,“夫人真是教女有方,我这丫头若是有三位姐姐一半,我也就放心了。”
“吕太太真是谬赞了,当不得如此夸奖,”郭氏啜了口热茶,“倒是府上公子,年纪轻轻便得了秀才功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两位主母聊的热切,正当气氛融洽时,却听门外传来年轻女子娇俏的笑声。
厚厚的素色棉帘被掀开,竟是方老太太在郑翠茵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娘,我就说看到大嫂和几个侄女了吧,偏您还不信。”
方老太太穿着深赭色万寿纹袄裙,头戴赭石色抹额,抹额中间还嵌着块小巧圆润的翡翠,配上故作慈祥的面容,还真似高门大户的老夫人。
“真是巧了,今儿个和御史夫人约好来上香,茵娘说看着你们了,我还不信呢。”
方老太太目光看向众人,一派慈和长辈模样,对吕太太含笑致意。
永昌伯夫人曾隐晦地给吕太太交待过林相府的事,所以她只是对方老太太母女笑了笑没搭话。
郭氏沉了面色,她知道方老太太今日套了车,说是和古夫人约好去谷泉寺上香,没想到来了普济寺,还故意跟她们撞上。
但她并不想被外人看出什么,故也端起姿态温柔道,“还以为您是去谷泉寺,早知道就一起来了。”
方老太太摆摆手,“谷泉寺山门前的路积雪还没化干净,带着冰,马车不好走。只好拐个弯来普济寺。”
“怎么没见着古夫人?”郭氏问。
“她在前面上香,还要在为大公子点盏长明灯,一会儿就能见着了。”
这平时甚少见面的“婆媳”此时默契异常,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郑翠茵偷眼看了看屋内情况,挎着方老太太胳膊,善解人意道:“娘,我看大嫂有事忙着咧。听说普济寺红梅最出名,我们去后院赏梅吧。”
方老太太忙道:“哎哟,我这老婆子是不是耽误你们谈事情了?”
慈爱地看着三位孙女,“好些日子不见,要不要陪祖母去赏梅?别在这妨碍你们母亲和二姐。”
林楚柔心里烦的要死,眼神乱飘就是不看她;林楚悦垂下眼睫捧着茶盏也不吭声,她觉得今日方老太太母女俩的行为无比反常。
郑翠茵装作没看到姐妹俩的冷淡,走过去拉着林楚悦的手,亲热道:“四丫头最乖了,来陪你祖母吧。”
林楚悦皱眉,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
祖母想要孙女儿陪伴,合情合理,郭氏无法拒绝,只能道:“四丫头,要不然你就陪老太太一会儿,若是觉得冷了就赶紧回来。”
林楚悦警铃大作,老天爷,她和方老太太她们在府里都没见过几次,突然这么热情,说她们心里没鬼自己都不信。
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温顺道:“女儿知道,请母亲放心。”
在林楚柔幸灾乐祸的目光下,随着方老太太母女走了出去。
郑翠茵亲密地挎着林楚悦的胳膊,“四丫头,姑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不像三丫头。”
林楚悦暗中对云苓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紧。
一行人缓缓往后院行去,行至半路,就听郑翠茵“哎呀”一声,看着自己的左手,面露难色,“娘,我那只金镶玉戒指不见了!”
方老太太立刻气怒道:“你个死丫头,那可是来了府里后,你大嫂给你新添置的!你给我好好想想,到底怎么丢的?”
郑翠茵凝眉思索,“啊!想起来了,我刚刚嫌带着它拿着手炉硌的慌,就给褪下了!”
“应该……应该落在藏经阁前面的石桌上。”
方老太太捶了她后背一下,“那等值钱珍贵的东西你都能给丢,还不快去找找!”
随即转头看着林楚悦,和蔼道:“四丫头,你年轻,眼神好,陪你姑姑走一趟,仔细找找。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林楚悦心道: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就是不知道她们目的到底是什么?
前往藏经阁的路上,郑翠茵眼神慌乱,不时飘向藏经阁。
林楚悦见了,心里一沉,看样猫腻就在这藏经阁内。
走到石桌处,却不见戒指踪影。
郑翠茵自言自语道:“诶?不在这里?难道是我记错了,掉在阁里了?”
“走,我们进去找找!”
林楚悦站着不动,郑翠茵走到门口不见她跟来,疑惑回头,“四丫头,怎么了?”
真是拙劣的借口。
林楚悦定定看着她,把郑翠茵直看的心里发毛,这才轻笑一声,迈步跟上。
藏经阁少有人来,阁内光线昏暗,阴冷中弥漫着书卷和灰尘道味道。
“我们分头找找,我去那边看看。”郑翠茵指着一个方向,“这里好冷啊!”
把手中缠枝莲纹紫铜手炉塞到林楚悦手中,“这里太冷了,你拿一会儿,可别冻着了。”
说罢,快步走向一排书架后弯腰曲背,似在寻找戒指。
林楚悦看着被硬塞在手上的紫铜手炉,闻到那似有似无散发出的异香,心中冷笑,悄声对云苓道:“速速拿雪埋了。”
云苓接过手炉转身就跑。
四周寂静无声,郑翠茵早就不见踪影,但林楚悦知道她肯定守在某处默默观察着藏经阁。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林楚悦回头,只见一个高胖的年轻男子像小山似地站在门口,堵住了门,也堵住了去路。
他穿着宝蓝色圆领绸缎袍子,探头探脑,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仍旧能看到与常人不同的痴呆样子。
林楚悦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这人她知道——薛御史二子薛松。
据说小时候不傻,一次贪玩爬到屋顶,然后摔了下来,摔坏了脑子,从此就变得痴痴傻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