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因段骁阳的出现而平息。
林瑾瑜作为兄长兼主人,郑重行礼,语气诚恳道:“今日多谢世子解围。”
否则只能委屈堂妹和妹妹忍下此事,钱家背后是惠妃和瑞王,就算父亲在此也得掂量掂量。
段骁阳颔首,语气平淡,“林兄不必客气,钱三此人什么样,”冷笑一声,“人人皆知。”
林楚悦和堂姐林楚静也依礼道谢,“多谢世子。”
段骁阳目光扫过她低垂的眼睫,嘴角翘了翘,“不必客气。”
此时一位黑衣劲装浓眉大眼的侍卫从人群中匆匆跑来,在段骁阳耳边耳语几句,又像风一样迅速离去。
段骁阳听完属下汇报神色不变,冲林家众人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段骁阳似阵风,出现的突然,离开的迅速,仿佛只是为了解决这一桩官司。
林瑾瑜望着他远走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份人情不好还哪……
又见两位妹妹神色自若,已恢复平静,温声提议道:“前面还有售卖一些小玩意儿的摊子,据说还有海外奇物,可要再去看看?若是有喜欢的,尽管买下来,我付钱,给堂妹压压惊。”
林楚静刚要推辞,就被林楚悦打断:“大哥偏心,我也要压压惊。”
“哈哈,少不了你的。”林瑾瑜笑斥。
被钱家人坏了的兴致,很快随着各种琳琅满目的摊位而重新恢复。
直到夕阳西下,集市将散,林楚悦得了个精巧的自鸣钟,林楚静拿着柄蝶恋花双面绣扇子爱不释手,林瑾瑜和林瑾彦各捧着卷诗册心满意足,四人都买到了心爱之物,还有些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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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一日比一日早,连绵不断了好些日子的秋雨终于停了。
这日晨起,林楚悦瞧见院子里的几盆秋菊凋零大半,满地花残,呼吸时竟能看到白气悠悠散开,恍然惊觉:原来入冬了。
茯苓正忙着翻检箱笼,把夏衫秋衣皆收了,换成厚实保暖的袄裙锦袍,还有几件极为遮蔽风寒的披风。
这时穿青色夹袄梳着双环髻的鹅蛋脸丫鬟拎着三层紫檀温盒掀开暖帘,未语先笑,“小姐起了?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说着搓了搓冻僵的双手。
“芳洁,下次戴上手套。”茯苓回头叮嘱了句。
小姐心善,心疼她们,专门改良了“手闷子”,用细棉布做成五指分开的手套,中间夹了层薄棉,内里是兔毛的,戴着舒服又方便。
小丫头芳洁边摆早膳边回道:“昨儿弄脏了,洗完还没晾干。”
因着小满领了一味甜的相关差事,手上知聪院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给了芳洁。
林楚悦走过来道:“再缝一副替换着,这天太冷了,洗了东西没有两三天晾不干。”
天冷了,早膳也以驱寒温补为主。
一碗红枣山药粥装在甜白釉盖盅内,掀开来还冒着热气。
一笼四个小巧精致的玲珑虾仁包,四样玲珑白瓷碟里装着小菜,分别是芝麻香油拌芥菜丝、甜酱黄瓜、桂花糖藕片、胭脂鹅脯。
早膳的香甜慰藉了早起寒冷的身体。
小半碗粥还未用完,暖帘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才抬头,云苓就快步走了过来,行了礼看到林楚悦正用早膳,硬生生压下想说的话,低眉顺眼站在一旁。
林楚悦看着她那副欲言又止强撑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小姐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说说吧,出什么事了?”
云苓哀叹一声,“什么都瞒不过小姐!”
复又神秘兮兮小声道:“我刚刚看到那位,”指了指偏院方向,“那位老太太挎了个篮悄悄从角门出去了。”
林楚悦一怔,自方氏她们来了之后,自己还真没怎么关注过,也就在映雪堂时偶尔会遇到郑雨莲。
“不管她要做什么,自有父亲和夫人做主。”林楚悦叮嘱身边人。
她对方老太太并无好感,也不想和她们有过多牵扯,再怎么说也是丞相老爹生身母亲,她只是一个小辈。
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府里两位最高领导人对她们的态度也是冷处理。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以后尽量避开那边的人,但是也不可大意,发现不对要及时告诉我。”
这边主仆几人在讨论方老太太,正房郭氏也正跟林敬说到这位生母。
“这段时间避着人出去两三次了,”郭氏亲自端了茶盏给林敬,“我让人悄悄跟着去看,进的是曲水亭薛府。”
林敬今日休沐,昨晚歇在正房,郭氏早上就让刘嬷嬷通知各院不必来请安,夫妻二人许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她很是珍惜,并不想被不相干人等打扰。
林敬抿了口茶水,“薛府?薛同良?”
“正是薛御史府。”郭氏皱眉思索,“也不知她是怎么搭上薛府的。”
林敬冷笑:“她可真是好本事!”重重搁下的茶盏代表了他此刻心情,“怎么搭上的?薛同良祖籍乌阳。”
郭氏愣住,而后突然想到——是了!方太太后头嫁的那货郎正是乌阳人。
“老爷,这……”
“派人盯好了!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眼看着丈夫被方老太太挑起怒火,起身欲走,郭氏忙转移话题道:“老爷,仪儿出嫁后,其他孩子们也该操办了。”
“瑜哥儿暂且先不说,二丫头、三丫头也该相看起来了,特别是二丫头,转过年就十五了。
林敬果然被这个话题绊住了脚,“你是嫡母,这些都要辛苦夫人操心。”
郭氏见林敬果然把庶女婚嫁之事全权交给她,心头熨帖,温婉道:“我这里倒确实有桩极好的婚事。”
“哦?”
“老爷可还记得我那表姨妈?”
林敬沉吟,“可是永昌伯夫人?”
“正是!”郭氏笑道:“前些日子祖母身子不适,我去探望时恰好遇见了表姨妈,话赶话提到了二丫头,她有意做媒。”
“哪家?”林敬问。
“是永昌伯在思齐书院求学时的同窗,现外放做永山县令的郝智敏,说的是他家嫡长子。”
林敬头脑快速运转,郝智敏此人他知道,进士出身,前程不差,坏就坏在那张嘴上,在临州做官时得罪了巡抚胡承瑞。
胡承瑞是老镇国公女婿,还有个做贵妃的小姨子。
郝智敏一贬再贬,贬到了现在的位置,若不是永昌伯帮着周旋,连这七品县令都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