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
师傅那焦急万分的吼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我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就像散了架一样,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向我发出抗议。
那支蓝色药剂带来的强大力量,已经彻底退潮,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海岸。
我感觉我的身体被掏空了,连动一下手指头都费劲。
完了……
我趴在地上,偏过头,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玻璃容器。
淡红色的毒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容器的下半部分,林澈的挣扎变得越来越微弱,他的眼睛开始翻白,身体因为缺氧和中毒,正在轻微地抽搐。
不!
我不能放弃!
我用牙死死地咬着嘴唇,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
剧烈的疼痛,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丝。
我用手肘撑着地,一点一点地,试图再次站起来。
“哈哈哈,没用的,孤狼。”屏幕里,收藏家的声音充满了嘲弄,“那不是普通的玻璃,而是我最新研制的‘晶状聚合装甲’,别说是你的拳头,就算是反器材狙击枪,也别想一枪打穿它。”
“放弃吧,接受你的命运。看着你的同伴,在你的面前,因为你的无能而痛苦地死去。这,也是你基因数据的一部分。我很好奇,这种极致的绝望,会给你的身体,带来怎样奇妙的变化。”
我草你妈的!
我在心里疯狂地咒骂着。
这个变态!疯子!
“别听他的!”钟表匠冷静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任何造物都有弱点!小凡,它的结构连接处!管道和玻璃的连接处,那是它的弱点!”
弱点?
我抬起头,模糊的视线,聚焦在那几根连接着容器的金属管子上。
对!
就算是再坚固的装甲,连接处也必然是相对薄弱的环节!
“师傅!”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掩护我!”
“撑住!”师傅的回答简短而有力。
我不再试图站起来,而是像一条垂死的鳄鱼,用四肢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地爬行。
每移动一厘米,都像是有一千根针在扎我的骨髓。
“他还没放弃!拦住他!”
几名重甲士兵,再次向我围了过来。
但这一次,他们没能靠近。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最前面的那名士兵,头盔上爆出一团火花,巨大的动能让他向后倒去。
是钟表匠的左轮!
紧接着,一道凌厉的刀光闪过,另一名士兵持枪的手臂,被齐刷刷地斩断。
是师傅!
他们在用命给我创造机会!
我咬着牙,爬到了玻璃容器的底座旁。
我伸出颤抖的手,摸向腰间的战术匕首。
握住刀柄,拔刀。
这个平日里行云流水的动作,此刻却花了我将近十秒钟。
我将匕首的尖端,对准了那根正在释放毒气的红色管道和玻璃的连接处,用另一只手的手掌,狠狠地砸向刀柄末端!
“铛!”
刀尖和连接处的金属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匕首,只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点。
太硬了!
而且,我没有力气了!
“小凡!用巧劲!撬动它!”师傅的声音再次传来。
撬动?
我看着那个严丝合缝的连接口,脑子飞速转动。
对,不能硬来。
我把匕首插进连接处那微小的缝隙里,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外猛地一撬!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连接处,被我撬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
有门!
我心中一喜,正准备再接再厉,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向我当头砸来。
是假钟表匠!
他竟然摆脱了师傅和钟表匠的纠缠,一脚向我踹了过来。
“去死吧!”他怒吼着。
我瞳孔一缩,想躲,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比他更快,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师傅!
“砰!”
假钟表匠那势大力沉的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师傅的胸口。
师傅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远处的墙壁上,然后滑落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师傅!”我目眦欲裂。
“别管我!快!”师傅挣扎着,对我咆哮道。
假钟表匠一脚踹飞师傅,并没有停下,转身又是一拳,砸向我的头。
“当!”
钟表匠及时赶到,用他的左轮手枪,格挡住了这一拳。
两人瞬间缠斗在了一起。
我看着倒在远处的师傅,看着里面快要不行的林澈,心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恨意和无力感。
我不能辜负师傅用身体为我挡下的这一击!
我转过头,再次将匕首插进缝隙,用肩膀抵住刀身,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给——我——开——!”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那根连接着毒气管道的金属卡扣,终于被我硬生生撬断了!
整根红色管道,从容器上脱落下来,掉在地上,淡红色的毒气,嘶嘶地冒了出来。
成功了!
我心中一喜,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整个基地,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滴——滴——滴——”
屏幕上,收藏家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鲜红的,不断闪烁的骷髅头标志!
下面,还有一行不断跳动的倒计时。
【60】
【59】
【58】
……
“这是……”钟表匠一枪逼退假钟表匠,看着屏幕,脸色一变。
“糟糕!”收藏家的声音,再次从广播中响起,但这一次,他的声音里,不再有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而是带着一丝恼怒和意外,“二级紧急预案,容器自毁程序被启动了!”
“我本来还想多欣赏一会儿的,真是扫兴。看起来,是刚才的战斗,无意中触发了某个备用开关。”他顿了顿,语气又恢复了那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那么,孤狼,游戏进入最终章了。”
“一分钟后,容器的底部,会启动超高温等离子焚烧装置,里面的一切,都会被瞬间气化。现在,你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住了。”
自毁程序!
我看着那个只剩下一分钟的倒计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我废了这么大的劲,只是切断了毒气,结果,却触发了更致命的陷阱!
怎么办?
一分钟,别说打破这个乌龟壳,我连站都站不起来!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林澈被烧成灰吗?
不!
绝不!
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子在疯狂地运转。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有!
我的视线,扫过整个混乱的战场。
损坏的士兵残骸,冒着电火花的线路,还有……容器里那半透明的,粘稠的液体。
林澈就泡在那里面。
那是什么?
“钟表匠!”我嘶吼道,“那是什么液体?”
正在和假钟表匠激战的钟表匠,抽空瞥了一眼,迅速回答道:“高营养基质液!含有高浓度氧气和生命维持元素!是用来保存‘素材’活性的!”
高浓度氧气!
我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无比疯狂,无比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师傅!”我冲着远处倒地的师傅喊道,“最大的那块!士兵胸口的装甲板!帮我弄过来!”
师傅虽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挣扎着爬起来,一刀劈开身边一个损坏士兵的胸甲,然后用尽全力,将那块半米见方的厚重装甲板,向我这边踢了过来。
“哐当”一声,装甲板滑到了我的面前。
“小凡,你要干什么?”师傅不解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块装甲板,立了起来,死死地抵在了玻璃容器的侧面。
然后,我抬起头,看向正在用左轮手枪和敌人周旋的钟表匠。
“钟表匠!听我指挥!”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看到容器顶部那个小小的,红色的紧急泄压阀了吗?”
钟表匠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