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恶臭熏天。
黏稠的污水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周倩紧紧跟在叶小凡身后，手里握着那把已经没有子弹的手枪，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
而阿成则被叶小凡用一截绳子绑着手，像牵着一条狗一样，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他一路上都在小声地啜泣和咒骂，但只要声音稍大，叶小凡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他就立刻吓得噤声。
“我们……我们还要走多久？”周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这死寂的管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道。”叶小凡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他只知道，这条路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生路。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快速复盘。
刺杀李天豪的计划失败了，但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他亲手解决了毒蛇，报了妹妹血仇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他抓到了阿成这个解开账本秘密的“活钥匙”。
只要阿成在手里，李天豪的黑色帝国就等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活着离开这里。
“轰隆——”
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下水道都跟着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地往下掉。
“是爆炸！”周倩惊恐地叫道。
叶小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知道，这肯定是昆萨的人在用炸药，试图炸开地面，把他们从这地底下逼出来。
“加快速度！”他低吼一声，拽着阿成，几乎是小跑起来。
又往前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是出口！
叶小凡心中一喜，但立刻又警惕起来。
出口，也意味着最危险的地方。昆萨不是傻子，他肯定会在所有可能的排污口布下重兵。
他示意周倩和阿成停下，自己关掉手电，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出口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封着，透过栅栏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这里是峡谷的另一侧，一片茂密的丛林。
而不远处的空地上，赫然停着两辆军用卡车，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正围在那里抽烟聊天，枪口全都若有若无地对准了这边。
果然有埋伏。
叶小凡的眼神冷了下来。想从这里冲出去，无异于自杀。
他退了回来，对周倩低声说道：“出口被堵死了，我们得换个地方。”
周倩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
“那……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被困死在这里吗？”
“不会。”叶小凡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拿出之前从桑卡那里得到的简易地图，借着微弱的光，仔细研究着下水道的结构。
这条主管道有很多分支，连接着哨站的各个区域。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垃圾处理站。
那里是整个哨站最偏僻、最脏乱的角落，通常只有几个老弱病残的士兵看守。最关键的是，垃圾处理站的排污管道，直接通向峡谷下方的悬崖。
如果从那里出去，他们将直接面对百米高的悬念峭壁。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绝路。
但对于叶小凡来说，那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走这边。”他收起地图，指着旁边一个更狭窄的岔路。
“这里是去哪的？”周倩问道。
“去一个能活命的地方。”
……
与此同时，鹰巢哨站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李天豪灰头土脸地从被炸毁的房间里爬出来，脸上满是疯狂的怒火。
“人呢？！抓住他们没有？！”他对着一个跑过来的军官咆哮道。
“报告李先生，他们……他们钻进下水道了，我们正在全力追捕！”军官战战兢兢地回答。
“废物！一群废物！”李天豪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一个下水道都守不住，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昆萨将军捂着流血的手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经营多年的鹰巢哨站，固若金汤的堡垒，今天竟然被一个人搅得天翻地覆。不仅死了几十个手下，连他自己都差点送命。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传我命令！”昆萨对着对讲机怒吼，“封锁所有出口！给我把整个峡谷都围起来！调动直升机，从空中搜索！就算把这片山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几只老鼠给我揪出来！”
“是！”
“另外，”昆萨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狠光，“告诉所有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能提着那个男人的头来见我，我赏他一百万美金，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时间，整个鹰巢哨站的士兵，以及附近驻扎的军队，全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冲进了山林。
一场规模空前的千人围捕，就此拉开序幕。
李天豪看着士兵们潮水般涌入丛林，脸上的怒气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叶小凡……这次，我看你往哪里逃！”
他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计划有变，猎物跑了。不过你放心，他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冷的笑声：“放心，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只要他敢露头，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很好。”李天豪挂断电话，眼神变得愈发阴鸷。
他不仅要杀了叶小凡，还要把他背后的人，连根拔起！
……
半个小时后，叶小凡三人终于从垃圾处理站的排污口爬了出来。
这里位于悬崖的半山腰，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上方是陡峭的岩壁。
阿成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腿软，直接瘫倒在地。
“我……我恐高啊！我不要从这里走！”
叶小凡懒得理他，他从背包里拿出登山绳，一端牢牢地固定在排污管道的金属支架上，另一端扔了下去。
“你会用吗？”他问周倩。
周倩摇了摇头，脸色同样有些发白。
“抓紧绳子，我带你下去。”叶小豪不容置疑地说道。
他将绳子在自己腰间缠了几圈，然后一把揽住周倩的腰。
“抱紧我。”
周倩的脸瞬间红了，但还是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叶小凡不再犹豫，双脚在岩壁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如同壁虎一般，带着周倩，迅速地向悬崖下方滑去。
呼啸的山风在耳边刮过，周倩吓得闭上了眼睛，将头深深地埋在叶小凡的胸膛里。
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坚实力量和沉稳心跳，那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几十米的距离，在叶小凡的操控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稳稳落地后，叶小豪松开周倩。
“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又一次，徒手沿着绳子，以惊人的速度爬了上去。
悬崖上，阿成看到叶小凡如同魔神一般再次出现，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别过来！”
叶小凡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一脚把他踹到悬崖边上。
“两个选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成，“自己下去，或者，我把你扔下去。”
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峡谷，阿成吓得屎尿齐流，裤裆里一片湿热。
“我……我下去！我自己下去！”他哭喊着，手忙脚乱地抓住了绳子。
在死亡的威胁下，阿成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手脚并用地顺着绳子滑了下去，虽然姿势狼狈不堪，但总算是安全着陆了。
叶小凡最后一个下来，他收好绳子，看了一眼头顶。
天空中，已经出现了直升机的影子，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在丛林中来回扫荡。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两人钻进了茂密的原始丛林。
血路，已经开启。
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昆萨将军麾下上千名士兵和黑水安保精英的疯狂追杀。
这是一场真正的猎杀游戏。
只不过，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言之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