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被一股无形的伟力强行抚平。
上一刻还充斥着毁灭性能量风暴和元婴法相咆哮的荒漠,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道身影,仿佛从燃烧的落日中踏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战场核心。
红衣,红甲,一杆斜指大地的流火红缨枪。
乌黑长发在身后肆意飞扬,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眉间一点赤色翎羽印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化神巅峰的威压,如同实质的万仞神山,轰然压下!
噗通!
噗通!
几位修为稍弱的元婴老怪,法相瞬间黯淡,心神剧震,竟控制不住地从半空跌落尘埃,狼狈不堪。
即便是最强的历万钧、鬼老、幽老等人,他们的法相天地也剧烈扭曲、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再难维持那顶天立地的嚣张姿态。
漫天毁灭的光华被这股更纯粹、更霸道的威压强行驱散、湮灭。
死亡的冰冷瞬间远离。
陆沉玉只觉得身上那足以将他碾碎的恐怖势压骤然消失,身体一松,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艰难地抬头,视线越过挡在身前的鲜红战甲下摆,看到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是她!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随即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喉咙。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液体模糊了视线。
谢红缨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她的凤眸平静地扫过那几尊被压制得摇摇欲坠的元婴法相,目光所及,连翻腾的血海都凝固了一瞬,怨魂的尖啸被强行按回喉咙。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尔等,过界了。”
谢红缨的降临,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让众玄冥元婴老怪心头一震。
空间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五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浩瀚磅礴的气息,骤然撕裂虚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空间无声的扭曲、折叠。
五道身影,如同亘古以来便存在于这片荒漠上空,缓缓凝实,与谢红缨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化神境存在的无形气场碰撞,让脚下的大地发出沉闷的呻吟,细密的裂痕蛛网般蔓延开来。
玄冥教廷,五方势力的执掌者,五位化神境巅峰的首领,同时降临!
整个荒漠,仿佛被投入了另一个维度。
元婴法相在这六位存在的对峙下,彻底失去了存在感,被挤压得只能龟缩一旁。
五大首领的目光,无一例外,都死死锁定在谢红缨身上。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轻视,只有深深的忌惮之色。
这位天阙军神的威名,是用无数场硬仗、无数强敌的尸骸堆砌起来的。
她的“诛邪”枪下,饮过化神的血!
沉默,是此刻的主旋律。
无形的较量在化神境的神念层面激烈交锋。
深渊魔君周身的魔气剧烈翻涌了一下,九柄魔剑虚影同时发出尖锐的嗡鸣,仿佛按捺不住毁灭的欲望:“谢红缨!你当真要为了一个蝼蚁,与我等彻底开战?”
谢红缨单手持枪,“诛邪”枪尖流火吞吐,映照着她毫无波澜的侧脸。
她没有看魔君,目光扫过五大首领,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是我的人。”
短短五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没有解释,没有废话,只有最核心的立场宣告。
一股焚尽八荒的无敌意志,随着她眉心血羽印记的微亮,无声地弥漫开来。
千机子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响起,试图寻找规则漏洞:“碎星海布防,此子袭杀教廷天骄,证据确凿。谢帅强行干预,坏的是两家的规矩。莫非天阙已可凌驾于玄冥教廷之上?”
话语阴毒,意在挑起大义争端。
冥蛊婆婆的毒雾微微波动,沙哑接口:“规矩?呵,谢帅,此地非你玉门关。你孤身犯险,又能护他几时?我玄冥的追杀,你拦得住所有吗?”
谢红缨凤眸微眯,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闪过。
她知道,这五个老狐狸绝不可能轻易放人,真要不顾一切动手,即便能拉上一两个垫背,陆沉玉也必死无疑。
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却抛出了一个“诱饵”:“元婴之上,不得出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沉玉染血的身影,“金丹境及以下的追杀,是你们的规矩,也是他的试炼。我,不干涉。”
此言一出,五大首领眼神微动。
不干涉金丹境的追杀?这看似是谢红缨的退让,实则是在绝境中硬生生撕开的一道口子!
五大首领迅速权衡:强行留下谢红缨,代价太大,得不偿失。而只允许金丹境出手?在他们看来,一个重伤的筑基小卒,面对玄冥教廷无数金丹精锐的围追堵截,甚至可能有金丹巅峰乃至半步元婴的强者出手,根本就是十死无生!
这比他们直接出手碾死陆沉玉更“名正言顺”,也更省力,还能避免与谢红缨彻底撕破脸皮。
至于谢红缨是否真能忍住不出手?他们自信,只要自己等人不动,仅凭金丹,足以抹杀目标。
万灵之主空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安抚座下躁动的剑齿虎,也代表了五人的共识:“可。”
无形的压力骤然一松。
“既如此,那你我双方就在此,等着这场游戏最后的结果。”千机子道。
闻言,下方的元婴们如蒙大赦,连狠话都不敢放,纷纷收敛法相。
唯有历万钧那巨大的魔焰法相,在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
那对燃烧着无尽怨毒与疯狂的魔眼,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陆沉玉身上,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烙印下来。
无声的告别与孤狼上路,荒漠的风重新开始呜咽,卷起黄沙,试图掩盖刚才那场惊世对峙的痕迹。
她缓缓从空中落下,足尖轻点滚烫的沙地,站在了陆沉玉面前。
阳光刺眼。
陆沉玉看着她,铠甲上沾染着不知是敌人还是她自己的暗色血渍,风尘仆仆,却依旧挺拔如峰。
他看到她眉宇间那点赤羽印记似乎黯淡了一丝,看到她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
谢红缨没有看他惨烈的伤势,也没有任何安慰的言语。
她动作快如闪电,带着战场上特有的简洁与高效。
蹲下身,带着金属护甲却异常稳定的手指精准地在他胸前几处大穴拂过,精纯炽热的火元力强行压住最致命的伤口出血。
随即,几粒朱红色的丹药被她不由分说地塞进陆沉玉嘴里。
动作粗鲁,力道甚至让陆沉玉又咳出一小口血。
但那股丹药化开的暖流和强行稳住伤势的力量,让他几乎枯竭的身体感受到了一丝生机。
他默默地咽下丹药,没有挣扎,没有询问,只是用那双染血却异常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前路,”谢红缨站起身,“这场试炼,才刚刚开始。”
陆沉玉喉结滚动,咽下口中的血腥,剧痛撕扯着每一寸神经,但他猛地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眼前鲜红的身影,行了一个玉门关守军最标准的军礼!
然后,她猛地转身!
“锵——!”
流火红缨枪“诛邪”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清越龙吟!
赤金色的火焰再次轰然爆发,瞬间将她包裹,神识覆盖锁定所有在场的玄冥教廷高层。
“记住,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