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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大将军府。白日的喧嚣早已沉寂,唯有府邸深处一间密室,灯火通明,却照不透弥漫其间的阴冷与肃杀。何进踞坐主位,厚重的玄色常服也掩不住他魁梧身躯中透出的腾腾戾气。他赤红的面膛在烛光下显得有些狰狞,虬髯戟张,一双虎眼死死盯着下首几位同样面色凝重的重臣——太傅袁隗、司徒丁宫、司空刘弘。三公齐聚,却无半分祥和之气,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何进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密室内滚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董氏老妪!不知死活!竟敢垂帘听政,封王授兵!这是要掘我何家的根!今日朝堂之上,若非念其是先帝生母,本将军岂容她如此猖狂!”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杯盏乱跳,“此獠不除,雒阳永无宁日!更遑论我何氏安泰!”

袁隗须发皆白,老眼低垂,捻着长须,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推波助澜:“董太后此举,确系僭越。太皇太后尊位虽崇,然垂帘听政,本朝并无先例。封皇子协为王,更易启藩王觊觎之心,动摇国本。大将军为国柱石,当以社稷为重,正本清源。”他避开了直接的“杀”字,却将“僭越”、“动摇国本”的帽子扣得严实,字字指向董太后的“取死之道”。

丁宫与刘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悸。丁宫硬着头皮道:“然…董太后毕竟身份尊贵,先帝生母…若处置过激,恐天下物议…”

“物议?”何进眼中凶光一闪,粗暴打断,“今日她敢垂帘封王,明日就敢废立天子!等她把刀架到本将军脖子上,再谈物议吗?”他环视三公,声音斩钉截铁,“本将军意已决!明日朝会,便由诸位廷臣联名上奏!董氏原系解渎亭侯藩妃,非正宫嫡出!先帝在时,念其生养之恩,尊为太后,已是逾制!今先帝既崩,新君即位,其不宜久居宫中,合当迁返河间故地颐养天年!此乃正礼!至于骠骑将军董重…”

何进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冰刀刮骨:“其兵权僭越,心怀叵测!着令禁军,即刻包围董府,追缴印绶!若敢抗命…格杀勿论!”最后四字,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袁隗眼皮微抬,捻须的手顿住,旋即恢复如常:“大将军思虑周详,正合礼法。老朽附议。”丁宫、刘弘脸色发白,却也只能在何进逼人的目光下,艰难地点头:“谨遵大将军钧命。”

翌日清晨,嘉德殿。悲戚的钟声尚未散尽,气氛却比前两日更加紧绷压抑,如同拉满的弓弦。少帝刘辩坐在御座上,小小的身子缩在宽大的冕服里,脸色苍白,眼神惊恐地扫视着下方。他感觉到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杀机,比昨日更甚。

何进一身朝服,立于丹墀之下,目光如电,扫过殿中群臣。在他无形的威压之下,数名早已串联好的朝臣出列,手持奏板,声音带着一种刻板的“义正辞严”:

“臣等启奏陛下!太皇太后董氏,原系解渎亭侯藩妃,非我大汉正宫嫡脉!先帝仁孝,尊其为太后,已是逾制之恩!今先帝龙驭上宾,新君嗣位,董氏理当深明大义,退居河间故国,颐养天年,方为正礼!然其滞留宫禁,妄称垂帘,更私封皇子,僭授兵权,紊乱朝纲,动摇国本!臣等伏请陛下,敕令董氏即日迁出永乐宫,归返河间!以正视听,以安社稷!”

“臣等附议!”又有数名大臣出列,声音汇成一片。

珠帘之后,何太后的身影纹丝不动,只有冰冷的声音传出:“准奏!着有司即刻办理!护送太皇太后…归返河间!”

“诺!”殿中响起一片应和声,却无丝毫温度。

旨意如同冰冷的铁律,不容置疑。永乐宫中,董太后接到这驱逐懿旨时,保养得宜的脸瞬间扭曲,发出凄厉绝望的尖叫:“何氏贱婢!何进屠夫!你们不得好死!哀家是先帝生母!你们敢如此辱我!”她疯狂地摔打着殿内的器物,咒骂声歇斯底里。然而,面对手持兵符、面无表情的禁军将领和冷酷执行命令的宦官宫女,她的愤怒与尊贵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最终,这位昨日还意气风发、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如同被拔去所有羽毛的凤凰,在禁军的“护送”下,被强行塞进一辆没有任何皇家标识的简陋青布马车,在无数或怜悯、或嘲讽、或漠然的目光中,凄惶地驶出了雒阳巍峨的城门,向着她早已陌生的河间故地而去。

几乎在董太后被逐出宫门的同时,另一队杀气腾腾的禁军,在袁绍的亲自率领下,如同黑色的铁流,将骠骑将军董重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刀戟如林,反射着初升朝阳冰冷的光。

“奉大将军令!骠骑将军董重,僭越兵权,图谋不轨!即刻交出印绶,听候发落!敢有违抗者,杀无赦!”袁绍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府门紧闭,内里一片死寂。袁绍眼神一厉,挥手:“撞门!”

沉重的撞木轰击着朱漆大门,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府内终于传来压抑的哭泣和慌乱奔跑的声音。就在大门即将被撞开之际,内院深处,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将军——!”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之声传来,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府门轰然洞开!袁绍一马当先,率军冲入。只见后堂之中,董重身穿朝服,仰面倒在血泊之中,一柄锋利的宝剑深深刺入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华贵的锦袍。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雕梁画栋的屋顶,脸上凝固着不甘与绝望。他的妻子扑倒在尸体旁,嚎啕大哭。

袁绍面无表情,目光扫过尸体,落在旁边案几上那枚代表着骠骑将军权柄的黄金印绶上。他上前一步,冷然拿起印绶。周围的军士看着主将自刎,一时也默然,缓缓收起了兵刃。董重府邸的哀哭声响起,宣告着董氏外戚在雒阳政治舞台上的彻底覆灭。

张让府邸,密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惨白而惊惶的脸。张让、段珪、赵忠等几个硕果仅存的中常侍,如同惊弓之鸟,围坐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完了…董后去了河间,董重自刎…我们…我们完了!”段珪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赵忠面如死灰:“何进…下一个就是我等!袁绍那匹夫,恨不得生啖我等之肉!”

唯有张让,枯瘦的脸上虽然也布满惊惧,但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却闪烁着一种毒蛇般阴冷的光。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狠劲:“慌什么!还没到山穷水尽!”

他环视众人,眼中闪烁着狡诈与疯狂:“何进这根硬骨头啃不动,那就从何进身边最软的肉下手!”

“软肉?”段珪茫然。

“舞阳君!还有何苗!”张让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何进那个老娘,眼皮子浅,最爱黄白之物!何苗那个蠢货弟弟,贪财好色,志大才疏,偏偏在何太后面前说得上话!他们,就是我们的生路!”

他猛地站起,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把库房里压箱底的金珠、玉璧、珊瑚树、夜明珠…拣最值钱、最稀罕的!分成两份!一份,立刻秘密送去舞阳君府上,就说…是我等孝敬太夫人,感念何家恩德!另一份,双倍!送去何苗府上!就说…是我等仰慕车骑将军威仪,一点心意,交个朋友!”

段珪还有些犹豫:“这…能行吗?万一…”

“没有万一!”张让眼中凶光毕露,“这是买命钱!告诉舞阳君和何苗,只要他们能在何太后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挡住何进和袁绍的屠刀,日后…还有十倍、百倍的孝敬!记住,姿态要卑微,礼物要厚重!把何苗那蠢货捧到天上去!”

赵忠等人看着张让那孤注一掷的疯狂眼神,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纷纷点头:“就依张公!”

当夜,两辆覆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如同幽灵般驶出张让府邸后门,消失在雒阳沉沉的夜色里,分别驶向舞阳君奢华的府邸和何苗那门庭若市的车骑将军府。金珠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如同毒蛇的鳞片。

河间国,通往雒阳的官道旁,一处荒僻的驿站。夜色浓重如墨,只有驿站几间破败的房舍透出昏黄的灯光。董太后被“安置”在一间勉强还算干净的厢房内。她早已不复宫中的雍容华贵,一身粗布素衣,形容枯槁,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口中喃喃念着“协儿…协儿…”,老泪纵横。身边只有两个同样惶恐不安的老宫女伺候。

驿站外,树影婆娑,如同鬼魅。几个身着黑衣、气息阴冷的汉子,如同融入夜色,悄然靠近驿站。为首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的瓷瓶,递给驿丞。驿丞面无人色,双手颤抖着接过,眼中满是恐惧,却不敢有丝毫违逆。

片刻后,驿丞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战战兢兢地敲开了董太后的房门。

“太…太后…夜深了,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吧…”驿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董太后木然地转过头,看着那碗汤,毫无反应。老宫女上前接过,小心翼翼地端到董太后面前:“太后…您…您多少用点…”

或许是连日惊吓疲惫,或许是那汤的香气勾起了些许食欲,董太后茫然地接过碗,机械地凑到唇边。

羹汤入喉,温热熨帖。然而,仅仅片刻之后!

“呃…啊!”董太后猛地瞪大双眼,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她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脸上瞬间涌起一股骇人的青黑之气!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如同离水的鱼,从简陋的木床上翻滚跌落在地!

“太后!太后!”老宫女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想要搀扶。

董太后在地上剧烈地翻滚、抽搐,四肢扭曲,口鼻中溢出紫黑色的污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怖声响,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怨毒!她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雒阳的方向,仿佛要将那对兄妹的身影刻入地狱!

挣扎并未持续太久。几个剧烈的痉挛后,董太后的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彻底瘫软下去,那双曾经尊贵、也曾充满野望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破败的屋顶,失去了所有神采。嘴角残留的污血,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诅咒。

驿站内,只剩下老宫女撕心裂肺的哭嚎,和窗外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

雒阳,大将军府书房。何进独自一人,面对摇曳的烛火。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珏,眼神却有些飘忽。董后已死,董重已除,最大的威胁似乎已经铲除。然而,他心中却无半分轻松,反而被一种莫名的烦躁和更深沉的不安所笼罩。他刻意称病不朝,仿佛这样就能远离那即将爆发的风暴中心。

“大将军!”一个低沉而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袁绍一身戎装,按剑而入,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虑和杀意,甚至来不及行礼。

“本初?何事如此匆忙?”何进皱眉。

“大将军!祸事将至!”袁绍开门见山,声音如同绷紧的弓弦,“张让、段珪等阉竖,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如今在雒阳内外散布流言,言道…言道董太后并非病故,而是被大将军您…暗遣人鸩杀于河间驿庭!”

“什么?!”何进脸色骤变,手中玉珏“啪”地一声掉在案上!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他虽行事狠辣,但被如此赤裸裸地戳破,依旧心惊肉跳。

“此乃其一!”袁绍踏前一步,目光灼灼逼视何进,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急迫,“流言更甚者,言大将军您鸩杀太皇太后,意在清除异己,下一步…便是谋图大事!废立天子!”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狠狠砸在何进心头!

“一派胡言!本将军忠心为国!”何进猛地站起,又惊又怒,脸色涨红。

“流言可畏!众口铄金!”袁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大将军!阉宦此计,毒辣至极!意在离间您与太后、少帝,更在煽动天下忠义之士群起攻之!此等祸根,若不趁此良机,一举铲除,待其羽翼再丰,内外勾连,必为大患!届时,我等皆为阶下囚矣!”

他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利剑:“昔日光禄勋窦武,欲诛宦官,只因一念之仁,机谋不密,反受其害,身死族灭!前车之覆,血泪未干!大将军!今日之势,比之窦武之时,更为有利!您兄弟(何苗)掌握禁军,麾下部曲将吏,皆当世英俊!吴匡、张璋、袁术、曹操…哪个不是虎狼之士?只要您振臂一呼,吾等必效死力!内外呼应,以雷霆之势,尽诛阉竖!此天赐良机,稍纵即逝!万不可再犹豫了!”

袁绍的话语如同战鼓,擂在何进耳边,让他胸中那点被流言激起的杀意再次翻涌。他攥紧了拳头,眼中凶光闪动:“本初所言…有理!待本将军入宫,面见太后…”

“大将军!”袁绍急切打断,“当断则断!迟则生变!请大将军即刻下令!”

何进看着袁绍那急切而坚定的脸,胸中那点杀意却又被一种惯性的犹豫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所取代。他烦躁地挥挥手:“兹事体大…容本将军…再思之,再思之!” 他习惯性地选择了拖延。

袁绍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浓重的失望与焦灼,如同炽热的炭火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嘴唇动了动,还想再劝,却见何进已背过身去,烦躁地踱步,只得将满腔的不甘与忧虑强行压下,重重一跺脚:“大将军!机不可失啊!” 无奈地抱拳告退。

袁绍刚走,一个心腹小吏便悄无声息地闪入书房,附在何进耳边低语几句。何进脸色变幻,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知道了,下去吧。”

那小吏带来的,正是张让等人已将重金送入舞阳君与何苗府中的密报!

何太后斜倚在凤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串南海明珠。舞阳君——何进的母亲,一个富态而略显市侩的老妇人,正坐在下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手中还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是张让等人“孝敬”的一对龙凤呈祥羊脂玉佩。

“太后啊,你是不知道,张常侍那些人,今日来拜见我,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哟!”舞阳君啧啧有声,脸上带着一种被奉承的满足,“说他们冤枉得很,对咱们何家那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都是被那死鬼蹇硕给连累了!你看,这不,还送了这么贵重的礼来赔罪…啧啧,这玉,怕是值千贯呢!”

何太后面无表情,目光落在玉佩上,又移开。

“是啊,娘娘。”何苗也在一旁帮腔,他一身锦袍,志得意满,显然也得了天大的好处,“大哥现在位极人臣,何必再跟一群没了爪牙的阉人过不去?赶尽杀绝,显得咱们刻薄,反倒落人口实。张让他们现在乖觉得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让他们在宫里继续伺候着,也没什么不好。汉家几百年,不都是宦官统领禁省吗?这是祖制!大哥若执意要杀,反倒显得…显得不敬祖宗了。”他巧妙地偷换了概念,将诛杀奸宦扭曲成了“不敬祖制”。

何太后听着母亲和弟弟的话,看着那价值不菲的玉佩,心中那点对宦官根深蒂固的厌恶,似乎也被这金珠玉器和“祖制”二字冲淡了些许。她正要开口,殿外传来通报:“大将军求见!”

何进大步走入,脸色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他草草行礼,便直截了当:“启禀太后!张让、段珪等阉竖,盘踞禁中,阴结党羽,散布流言,诬构大臣!更与董氏余孽暗通款曲!此等祸国之源,一日不除,宫禁一日不宁!臣请太后懿旨,即刻收捕张让等十常侍,明正典刑,以绝后患!”他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试图以快刀斩乱麻。

何太后尚未开口,旁边的舞阳君已不满地叫了起来:“进儿!你这是做什么?喊打喊杀的!吓着太后了!”她指着何进,“张常侍他们才给我送了礼,诚心认错!你倒好,还要杀人家?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何家?说我们过河拆桥,刻薄寡恩?”

何苗也立刻接口,声音带着刻意的担忧:“大哥!太后面前,慎言啊!中官统领禁省,乃汉家四百年旧制!先帝刚刚龙驭宾天,新君初立,根基未稳。大哥你身为大将军,辅弼幼主,当以仁德宽厚示人,收拢人心才是!怎能不思安邦定国,反行此屠戮旧臣之举?这绝非敬重宗庙、安定社稷之道啊!若因此激起宫变,惊扰了圣驾,大哥你…担待得起吗?”

何苗的话,句句戳在何太后的心坎上。她看着兄长那急切而略显粗暴的姿态,再想到母亲和弟弟的“苦口婆心”,以及张让等人献上的厚重“诚意”,心中天平彻底倾斜。

“兄长,”何太后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训诫的意味,“苗弟与母亲所言,甚是有理。中官统领禁省,确是汉家故事,代代相沿。先帝新弃天下,尸骨未寒,新君尚在冲龄。值此国丧之际,兄长不思稳定朝局,抚慰旧臣,反而执意要诛杀先帝遗留下的近侍之臣,此非敬重宗庙、安定社稷之道,实乃取乱之阶!此事…不必再议了!”

何进满腔的杀意和急迫,如同撞上了一堵冰冷的铁壁!他看着妹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母亲不满的表情,看着弟弟何苗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烦躁瞬间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闷的叹息和一句习惯性的妥协:

“臣…遵旨。”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颓然。

他不再多言,对着凤榻深深一揖,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出了长秋宫那华丽而压抑的殿堂。背影在宫灯的映照下,竟显得有些佝偻。

何进回到府上,得到何进传唤的袁绍早就来了,此时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见何进回来就立刻迎上,急切问道:“大将军!大事若何?太后可允了?”

何进停下脚步,望着焦急的袁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里充满了无奈与迷茫:“太后…执意不允。言道中官统领禁省乃汉家故事,新丧之际,不宜诛杀旧臣,恐惊扰圣驾,动摇宗庙…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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