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将我们笼罩。
今夜,宿营在暗河边缘的石台上,翻腾的急流,也未能闯入我的梦境,把我从沉睡中唤醒。
2016年3月25日早上10点
一阵米饭的香味让我从睡眠中清醒过来。
我打开帐篷,眼前都是队友忙碌的身影。
这是我们最后一顿熟食了,背包里里剩下的全是预制的干粮,所以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香。
离开暗河,我们继续进入更加幽暗和静谧的主洞道探索。
任凭洞壁的石幔再美妙绝伦,几天下来,大家早就看花了眼,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不算微弱的荧光,每个人都从无精打采中惊醒。
“有人?”
我吩咐队友把弓弩拿了出来,我知道,有时候,人比未知的东西更加可怕。
“这是?”
走近后,发现地上放着一盏青铜烛台,烛台底部由三尊相互背对着跪倒在地的少女铜像铸成。
三尊少女青铜像共同举起双手托起了头顶一个直径约一米的青铜烛台。
烛台内没有灯油和火烛,而是堆放了整整一盘的萤石。
每颗萤石都有核桃大小,共同散发着淡蓝色的荧光。
萤石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香气,让人沉醉。
“好美!”
三个女孩子由衷赞美道。
我忽然感到有些头晕,眼前的景色也渐渐虚幻起来。
“阿东,快来试试爸爸给你买的新衣服!”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儒雅的中年男人,音容笑貌早就刻画到了我的脑海深处。
这一刻好像忽然之间回到了十一年前,他离开前的那一刻。
“爸”,我颤抖着喊出了十多年未曾说出口的那个字。
“哎,乖儿子!爸给你炒你最喜欢吃的蛋炒饭。”
“爸”,我一把扑过去抱住眼前这个男人,生怕他突然又一去不返。
中年男人拍着我的后背,“阿东,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跟小朋友打架了,快跟爸说,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收拾他爸爸。”
我顿时破涕为笑。
望着这个在厨房里忙碌的中年男人的背影,我一眼都不舍得挪开。
“十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个梦我做了十年,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我暗自说道。
我记得每当和小朋友吵架时,对方只要骂我是没有爸爸的小野种,我就会特别难过地跑回家,问我妈,“爸爸到底去哪里了。”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抱着我和我一起哭。
然后抱着我埋怨道,“你说他怎么这么狠心,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怎么过?”
多少个日日夜夜里,这颗弱小的心灵,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煎熬。
中年男人忙碌完,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放到我面前的桌上。
细碎的香葱撒在表面,色香味俱全。
“阿东,过来吃饭了。”
我一脸复杂地吃完这碗蛋炒饭,多么地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哪怕…
中年男人一脸慈爱地看着我,“阿东,爸爸的手艺怎么样?”
我点点头,“很好吃。”
“来,把这颗宝塔糖吃了,肚子里的虫子就会跑出来。”
中年男子拿着一颗宝塔糖往我嘴里塞来,被我一把躲开。
“阿东,乖,这糖很甜的。”
中年男子硬往我嘴里塞来,脸色也冷了几分。
看着眼前的“宝塔糖”,我心里无比痛苦。
拿起身旁的水果刀,用力扎在了中年男子的心口。
中年男子倒在地上,捂住伤口,一脸痛心地说道,“阿东,我是你爸啊,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望着中年男子,平静地说道,“你不是我爸,我爸从不叫我阿东,还有,我吃蛋炒饭从来不放香葱。”
中年男子的身影缓缓消散,画面再度回归现实中。
而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的右手正抓着一把萤石往嘴里塞去。
这,就是我幻境中的宝塔糖。
我扔掉手里的萤石,拭去满脸的泪水。
“好诡异地手段!”
再看众人。
白文静抱住烛台,哭喊着让白元奎再也不要离开她了,说她已经有心上人了,只要白元奎不再走,她会带着她的心上人来见他。
魏豹双手做拥抱状,抱着空气高兴地叫喊着,“丽琴,你看,我有钱给你爹彩礼了,你再也不用嫁给那个屠夫了,以后我们要生八个儿子。”
张玉则用力踩着地下,一脚又一脚,嘴里骂道,“你个贱货,让你做伪证,让你一见到钱裤子都提不上。”
阿依还稍微正常点,手里捧着空气,笑道,“阿达,阿玛,我有钱在城里给弟弟买房了,我要把你们一起接到城里来。”
秦山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让父母放心,不要再担心他了,这是一个质朴的孩子。
闵柔抱着青铜少女,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道,“老师,请您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破坏您和师娘的感情,都怪我,是我控制不住对你的爱意,才做出了将你灌醉再发生了关系这种事,师娘的死,责任都在我啊!”
听完闵柔的话,我浑身冰冷,没想到她身上发生过这种事。
醒眼看醉人,我想,我在幻境中的丑态,应该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吧。
就在我思考的瞬间,闵柔开始用头撞击青铜烛台。
张玉说要抱着前女友跳河,说完就往暗河的方向跑去,我赶紧把他拽住。
眼看白文静一头就要往洞壁撞去,连忙放下张玉先一步站在石壁前。
白文静一头撞在我胸口上,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刚止住闵柔的自杀,魏豹这老家伙又开始作妖了。
他竟然拿出背包里的绳子拼命勒自己的脖子。
我真的快被折磨疯了。
幸好秦山只是磕头,没像其他人一样寻死觅活。
就在我快束手无策的时候,阿依已经清醒了过来,她一把抱住正往暗河里跑去的张玉。
一边着急跟我说道,“陆东,那个青铜烛台有问题。”
我连忙看向青铜烛台,我们的手电掉落在地上后,洞道的光线暗了许多。
青铜烛台里面的萤石散发着更加幽蓝而诡异的光芒。
“不对,不是光线的问题。”
我闻着萤石淡淡地香味,又开始头晕目眩。
赶紧找来一块防水布覆盖在青铜烛台上,捆住四个角后,萤石被我捂得严严实实。
以防万一,捡起地上的石子铺到表面,把萤石的光芒也覆盖住。
阿依拿着湿水的毛巾,在每个人的脸上抹了几下。
众人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你,你们听见我说话了?”
白文静望着我和阿依问道。
阿依摇摇头,她确实没听到,她清醒时众人已经开始发疯了。
张玉刚要往河边走去,又被阿依拦了下来,“你还没醒吗?”
张玉尴尬地解释道,“那个,我去那边解个小手。”
魏豹最尴尬,因为他最后一个清醒过来?
众人都看到了他勒自己脖子的一幕。
咳嗽了一下,“那啥,这玩意儿怎么这么恐怖?”
听他提起萤石,众人无不心里一颤。
刚包好纱布的闵柔说道,“萤石里面可能被加了类似于致幻剂一类的香粉。”
魏豹又道,“那也不至于让人寻短见啊。”
那一幕确实诡异无比,能在幻境中控制人的情绪,再引导人走向死亡,这已经不是寻常手段了。
而且,一切都发生在没人控制的情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