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的计划是第二天一早再去。
可一想到那些悬而未决的谜团,我就感觉浑身像有蚂蚁在爬。
我怕夜长梦多,万一再发生什么不可控的变故,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思来想去,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立刻行动,夜访锁缘山。
被我一个电话摇来的影蛛,看着眼前昏暗无光的山路,嘴角忍不住地剧烈抽搐。
“门主,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吗,您到底是抽了什么风?”
她指了指漆黑的山林,声音里满是幽怨:“您怎么会想到大半夜带着我们来这种地方爬山的?”
我故作镇定地轻咳了几声:“这不是怕白天行动太张扬,容易被有心人盯上嘛。”
影蛛闻言,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可晚上不是更危险么?”
她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再说,道观本就带点邪门。您看看这山路,这要死不活的路灯,跟恐怖片里的场景一模一样。万一我们走着走着,队伍里多出来点什么东西,您负责把它超度了吗?”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我感觉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后脖颈子凉飕飕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闭嘴!”我立刻板起脸,掩盖着自己的心虚,“你这张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什么鬼东西!”
“走个夜路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别自己吓自己!”
影蛛不屑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我紧握着萧辰的手上。
她凉凉地说道:“行啊,那您有本事先把我们萧大首领的手给撒开啊。”
我感觉脸上一热,没好气地回敬道:“松开就松开!我只是担心走太慢会掉队,又不是害怕!”
我刚要作势甩开他的手,以证明我的清白。
萧辰却顺势将我的手包裹进他的大手里,十指紧扣,牢牢地握住。
他温柔地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门主不怕,但是我怕。我想和你牵着。”
影蛛极其嫌弃地“啧”一声,夸张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她大步流星地朝走在前面的卫彻追去,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被我们的狗粮撑死。
夜晚的山路十分安静,静得有些过分。
山林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我们一行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那点因为影蛛的话而升起的恐惧感,很快就被这静谧的夜色和掌心的温暖彻底抚平了。
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小路上,斑驳陆离。
我看着身边萧辰的侧脸,竟然感觉这场景有一丝丝说不出的浪漫。
我甚至觉得,如果这条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只可惜这锁缘山实在不大。
这点难得的浪漫氛围还没来得及充分发酵,卫彻的声音就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门主,到了。”
山小,这道观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
我抬头看了下月色下那幢小小的建筑,心里忍不住吐槽起来。
这规模,感觉现在随便哪个发达地区拉个公共厕所出来,都能比它更气派。
整个道观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和三间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瓦房组成。
我猜,这三间屋子估计一间用来接待客人,一间用来起居生活,还有一间也许是用来做什么法事的。
我们一行人刚走到院子门口,那扇看起来一碰就会散架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缓缓打开了。
紧接着,一阵空灵的,仿佛来自遥远天边的沧桑男声悠悠传来:“贫道已在此,恭候施主多时。”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儿整个人都跳到萧辰身上去。
我勒个去,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看来这传说中的薛道长还真有点了不得的本事,居然能施展如此玄妙的法术。
我心里顿时油然而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敬意,连带着腰杆都挺直了些。
影蛛平时最是神神叨叨,一会儿说这不吉利,一会儿说那太玄乎。
结果真看到这阵仗,她竟直接走到那扇打开的门旁边,摸着下巴仔细研究起来。
我刚想开口叫她不要乱动,以免冒犯了主人。
就见她对着门把手上一个不起眼的铜环,轻轻地拨弄了两下。
下一秒,那扇自动打开的门,“啪嗒”一声,又自己关上了。
她似乎觉得很有趣,又对着铜环旁边的一个小黑点挥了挥手。
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同款的声音也尽职尽责地再次响起:“贫道已在此,恭候施主多时。”
我:“……”
靠!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红外感应加语音播报的电动门啊。
堂堂一个修仙问道的道观,竟然搞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出来装腔作势。
我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人按在地上,用鞋底狠狠地摩擦了一百遍。
果然,我就不该对这个世界的人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
这里的大佬,有一个算一个,大多都是奇葩,有点神经兮兮的毛病。
我们一行人怀着复杂的心情,默默地走进了院内。
萧辰倒是很快调整了过来,恭敬地对着正门那间屋子深深鞠了一躬。
他朗声说道:“晚辈萧辰,携龙门门主前来拜访,恳请道长一见,为我等解惑。”
很少见到萧辰对除了我和龙老之外的人,是这副谦恭有礼的态度。
我一时间有点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看着自家男人对外应酬,也慌里慌张地学着他的样子,对着那屋子行了一礼。
我刚直起身子,主屋的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有了前车之鉴,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估计这八成也是个故弄玄虚的自动门。
我和萧辰对视一眼,抬步并肩走了进去。
影蛛刚想跟着进来看看热闹,房内突然传来一道悠悠的男声:
“天机不可泄于外人之耳。”
他还故意在“外人”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影蛛站在门外,不屑地轻声“切”了一声。
她小声嘟囔道:“这老道士,不就是拆穿了他的小把戏吗,至于这么记仇吗?”
其实我心里想的也和她一样。
但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家,姿态还是要放低一点的。
我转过头,给了影蛛一个安抚的眼神,便和萧辰一起走进了屋里。
房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地合上了。
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正中只有一张蒙着深色绒布的厚重方桌,周围摆着四把普通的木椅。
靠里面的位置放着一张矮几,几个蒲团随意地扔在旁边。
一个身形清瘦的男人,身着一身粗布麻衣,背对着我们,盘膝坐在蒲团之上,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入定。
想必,这位就是那位神秘的薛道长了。
见他不动,我一时间也不好意思贸然出声,生怕打扰了高人修行。
气氛有些尴尬,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了把桌沿,想找个支撑。
也不知是碰到了哪里,那桌子里突然发出一阵“哗啦啦”的碰撞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站在我身边的萧辰目光一凛,眼疾手快地把桌子上那块碍眼的绒布一把扯了下来。
紧接着,在我和他双重震惊的目光注视下,桌子中间的挡板缓缓打开。
四面码得整整齐齐、晶莹剔透的麻将牌,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地升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