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甲副将的脑袋咕噜噜滚到焦土上,那双刚才还充满蔑视的眼睛现在只剩空洞。可战场上没人欢呼,所有人都盯着天空——那片黑压压的仙舰正在后退。
“咋回事?”铁牛杵着破灵锤喘粗气,“让俺们打怕了?”
柳清鸢扶着重伤的陈砚回到城墙上,他左臂伤口还在渗血。
“不对劲。”陈砚盯着后退的仙舰,胸口剧烈起伏。凡力消耗太大,他现在站着都费劲。
阿木跑过来,小手紧紧攥着衣角:“陈砚哥哥,它们在让开地方。”
话音刚落,后退的仙舰群后方,天空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那裂缝黑得吓人,像被人用刀划破了天幕。裂缝里传出嗡嗡声,声音越来越大,震得人耳朵发麻。
“还有……”陈砚嗓子发干。
裂缝里涌出更多仙兵,密密麻麻像蝗虫过境。这次不光有普通傀儡,还有几十个穿着黑甲的将领,个个气息都比刚才的红甲副将只强不弱。
地面上还没清理完的傀儡残骸突然颤动起来,化作黑雾飘向裂缝,被新来的仙兵吸收。它们的铠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亮。
“它们在回收力量!”柳清鸢握剑的手发白。
新来的黑甲副将们齐刷刷抬手,身后的仙兵方阵同时举枪。这次的能量光束不再是杂乱无章,而是汇聚成几股粗壮的光柱,像撞城锤一样砸向守护领域。
“砰!”
金色光罩剧烈晃动,表面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陈砚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他徒劳地往通道石输送凡力,可石头传来的反馈越来越弱。
“首领!”铁牛在城下大喊,“顶不住了啊!”
一个黑甲副将突然脱离阵型,闪到铁牛面前,长剑直刺他心口。铁牛慌忙举锤格挡,锤头却被一剑削掉半边。
“撤回来!”陈砚朝城下嘶吼,“全部撤回城里!”
幸存的近战队员互相搀扶着往城门跑,仙兵的光束追着他们扫射,不断有人倒在撤退路上。铁牛拖着半截锤杆最后一个冲进城门,背上挨了一记光束,铠甲焦黑一片。
城门轰然关闭。
现在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守护领域,像蛋壳般罩着孤城。
阿木扯陈砚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陈砚哥哥,石头越来越烫了。”
陈砚低头看手里的通道石,原本温润的表面现在烫得吓人,光芒明灭不定。他知道,这是领域即将崩溃的征兆。
“凡力快耗尽了。”他艰难地说,每个字都像在往外掏内脏。
柳清鸢往他体内输送灵力,可修仙者的灵力与凡力相冲,反而让他脸色更差。
“别白费力气了。”陈砚推开她的手,“得想别的办法。”
他环顾四周。城墙上,淬灵弩手们的箭袋已经空了,很多人带伤坐着喘气。城下,撤回的战士不足出发时的一半,铁牛正让人给他包扎后背的烧伤。
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
一个年轻弩手突然扔掉空弩,抱着头蹲下:“打不过的……我们都会死……”
没人指责他。事实上,很多人眼里都闪着同样的恐惧。
陈砚的目光越过残破的城垛,望向城内。他看见凡王宫的轮廓在尘埃中若隐若现。
“阿木,”他突然开口,“你去宫里,把所有的异界通道石都拿来。”
“现在?”阿木抹了把眼泪。
“现在。”陈砚撑着墙垛站直,“还有希望。我在书院古籍里看过,上古时期凡界面临大劫时,曾用‘凡界大阵’召唤英灵助战。”
柳清鸢皱眉:“可那需要十界凡力共鸣,我们现在……”
“所以需要所有通道石。”陈砚看向远处还在扩大的空间裂缝,“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阿木扭头就往城下跑。
铁牛包扎好伤口,拎着半截锤杆走过来:“首领,你说咋办就咋办。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陈砚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想笑却扯不动嘴角。
城外,仙兵重新列阵。新一轮齐射正在酝酿。
守护领域的光芒已经暗淡得像风中残烛。
“清鸢,”陈砚轻声说,“等会儿领域破碎,你带还能动的人往宫里撤。”
“你呢?”
“我给你们争取时间。”
柳清鸢还想说什么,可对上陈砚的眼神,她把话咽了回去。那眼神她见过,在青云宗后山他决定独自引开追兵时,也是这样的。
阿木抱着个木匣子跑回来,里面装着来自各界的通道石,有的炽热如火,有的温润如水。
陈砚接过匣子,手指拂过那些石头。他能感受到不同世界的气息,微弱但顽强。
“帮我护法。”
他盘膝坐下,把匣子放在身前,双手虚按在上空。残存的凡力像涓涓细流,注入那些形态各异的石头。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
城外的光柱再次轰击领域,咔嚓声不绝于耳。一段城墙坍塌了,碎石和守军一起坠落。
“快啊……”阿木攥紧拳头。
突然,青岚界的那块翠绿石头亮了一下。
接着,熔火界的赤红石头也开始发光。
一块,两块,三块……不同颜色的光芒依次亮起,像沉睡的星辰被唤醒。
陈砚嘴角的血越流越多,身体开始颤抖。强行催动这么多通道石,对他的负担太大。
“不够……”他咬着牙,“还差一点……”
柳清鸢突然把手按在他背上。
“你……”
“别分心。”她闭上眼,周身泛起淡绿光华。这一次,她调动的不再是灵力,而是某种更本源的力量——属于她自己的凡界灵根。
树木的虚影在她身后浮现,生机勃勃的气息加入凡力的洪流。
铁牛也把手搭上来:“算俺一个!”
接着是阿木,是周围的守军,是还能动弹的伤员。一只只手搭上来,微弱的凡力汇聚成河。
所有通道石同时大亮。
陈砚睁开眼,瞳孔里映着绚烂的光芒。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