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汇通典当在蓬江有了名气,张大财又趁热打铁,加了融资租赁业务。第一个融资租赁客户是做物流的吴桂林,他想添三辆货车,可手里的钱都压在运费上。张大财带着人去吴桂林的物流公司详细考察,看了他的运输合同,又查了他近三年的流水,最后决定:三辆货车由汇通典当购买,租给吴桂林使用,租期三年,租金按月付,到期本息付清后货车归吴桂林所有。
吴桂林一开始还担心有猫腻,直到提车那天,看到行驶证上的车主是汇通典当,却没要他交押金,才彻底放了心。“张总,您就不怕我跑了?”老吴递烟时问。
张大财笑着摆手:“您在蓬江开了五年物流,没欠过工人一分工资,没拖过客户一分运费,这样的人,我信得过。”
听到这话,吴桂林心里暖烘烘的。后来吴桂林介绍了好几个物流同行来做融资租赁,汇通典当的业务就越做越广了。
张大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他明白他在典当这一行的时间非常短,没有什么基础,这才开始起步,必须要做几单诚信的业务,来让他们带动宣传发展,等待自己做大了,做强了,他才有能力主宰这个业务,主宰这个市场。
可树大招风,没过多久,麻烦就找上门了。
那天下午,蓬江开发区的李老板带着两个人来典当行,一进门就把一个黑色皮箱拍在柜台上:“张老板,我这箱子里有五十根金条,当三百万,一个月,月息要多少你开。”
老周打开皮箱,金条上印着“香港黄金”的字样,成色十足。按市场价,五十根金条至少值三百五十万,当三百万不算多。可张大财看着李老板,总觉得不对劲——李老板在开发区开了家电子厂,前阵子听说他欠了供应商不少钱,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金条?
“李老板,”张大财给对方倒了杯茶,“您这金条来源方便说吗?因为我们典当行有规定,贵重物品得登记来源。”
李老板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正常:“张老板,你管我这些金条的来源干嘛?我按时赎当,给你利息,你有钱赚不就行了?”
“那不行啊,李老板。”张大财把茶杯推过去:“要是赃物,我收了就得负法律责任,这钱我可不能赚。”
李老板拍了下桌子,身后的两个人立刻站了起来,眼神凶狠。“你敢说我的金条赃物?张大财,你别给脸不要脸!蓬江谁不知道我李老三?今天这当你要么收,要么……”
“要么怎么样?”张大财没慌,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我已经把刚才的对话录下来了,要是你们想闹事,我现在就报警。”
李老板没想到张大财这么硬气,愣了几秒,狠狠瞪了他一眼,带着人走了。豆小芳吓得脸都白了:“大财哥,李老三在开发区很有势力,咱们会不会惹上麻烦呢?”
张大财揉了揉眉心:“做生意得守规矩,要是怕这怕那,早晚会栽跟头的。”他顿了顿,“你去查一下李老三的电子厂,看看他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二天,豆小芳把查到的消息告诉张大财:“李老三的电子厂欠了供应商两百万,还欠了工人三个月工资,听说他想把金条当了跑路。”
张大财皱起眉头:“工人工资不能欠。你去联系开发区管委会,把李老三有金条的事跟他们说一声。”
管委会很快就采取了行动,找到了李老三,把金条扣了下来,卖了之后先给工人发了工资,剩下的钱还给了供应商。李老三因为欠薪被立案调查,电子厂也被查封了。这事过后,汇通典当在蓬江的名声更好了,大家都说张大财不仅实在,还敢替工人们出头。
为人实在敢打抱不平?敢给工人们出头?这些看起来是很好的名声,但是却苦了张大财。这个李老三气急败坏的回去,把办公室的桌子拍的啪啪啪的响。他怒气冲冲的说,“张大财,老子看你拽!看你拽!看你还能拽几天!哼!”
“老贺,进来!老子们密谋一下,好好招待一下这个张大财。”
清风镇的午后,被溽热裹得严严实实。日光白得晃眼,晒得柏油路面微微发软发烫,空气里浮动着尘土、尾气和各家各户飘出的、混杂的饭菜香。这香味里,独独大财卤菜馆门口那口巨锅里翻滚的老卤,最为霸道,浓油赤酱的气味长期如一日地勾着镇民的嘴馋。
李老三用汗湿的t恤下摆抹了把脸上的油汗,领着四五个跟他一样膀大腰圆、吆五喝六的汉子,掀开了卤菜馆的塑料门帘。空调的冷风混着更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
“老板,切三斤猪头肉,要耳朵根那块!肥多瘦少!”他嗓门洪亮,声音粗犷。店里人头攒动,熟客和慕名而来的新客挤作一团,跑堂的赵一军和伙计们托着油滋滋的盘子,在狭小的过道里闪转腾挪。
跑堂领班是赵一军,他手脚麻利地称重、切片、浇上蒜泥辣油,很快把几个摞成小山的盘子送了上来。冰镇啤酒也上了,杯壁瞬间凝起水珠。
“来,哥几个,走一个!”李老三端起杯子,泡沫溢出来,淌到他粗壮的手指上。几杯冰镇啤下肚,桌上的卤味迅速减少,油脂凝结在餐具的边缘。
酒过三巡,话头越来越密,声音也越来越响。李老三吃得最猛,他夹起一大块颤巍巍、酱色浓郁的猪头肉,囫囵塞进嘴里。嚼了几下,他眉头不经意地一皱,动作慢了下来。
“咋了,三哥?”旁边人问。
“没啥,”李老三又嚼了嚼,勉强咽下去,“好像……味儿有点不对?”
他嘟囔着,又夹起一块,这次没直接吃,而是凑到眼前仔细瞧。那肉在明亮的光线下,泛着不太正常的暗沉色泽。他鼻子抽动两下,一股极细微的、被厚重香料和酱油味极力掩盖的酸腐气,钻进鼻腔。
“老板!”他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不悦甚至愤怒。
扎着高高的马尾巴的清爽靓丽的姑娘应声而来,是老板娘春燕。她脸上堆着迷人的笑容:“几位老板,吃得还满意?还要添点啥?”
“你这猪头肉,是不是放久了?”李老三用筷子点着盘子,“吃着有点哈喇味。”
春燕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即更浓了:“哎哟,这位大哥真会说笑,咱家的肉都是当天现卤,绝对新鲜!这老汤头几十年了,就是这个味儿,镇上市民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