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番突如其来的再次失态，虽然是以传音交流，但那压抑不住的笑意和古怪的神情，再次引来了台下不少弟子疑惑的目光，就连旁边其他几位接引使也投来了询问的视线。
凌无尘看着身旁再次笑得花枝乱颤、以袖掩面的苏晚晴与云芷，虽听不见她们神识交流的内容，但目光扫过台下那顶着“混沌”异象、一脸无辜的苏明宸，再联想到之前那“借钱”的旧闻，心中已是了然。
他不由低笑着摇了摇头，似是自语般喃喃道：“这孩子倒是块璞玉，只是不知，这般跳脱的心性，究竟是我北神宫之福，还是……”他忽然噤声，“罢了，且看云卷云舒罢。”
就在广场上的哄笑声依旧鼎沸之际，站在镜光下的苏明宸，心念一动，体内那沉寂的、由五行完美交融而成的混沌道基，被悄然引动了一丝。
“嗡——！”
鉴灵镜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镜面光华大放！照射在苏明宸身上的清辉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剧烈地扭曲、坍缩，最终，他头顶那原本还能勉强分辨出五色的光晕，骤然融合！
不是简单的颜色混合，而是彻底化为一片深邃、浩瀚、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之色！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空无”，没有耀眼的芒，没有绚烂的彩，只有最原始的、包容一切的“无”。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亘古存在，又仿佛随时会演化出天地万物。先前那五种属性的痕迹，在这片混沌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同溪流汇入大海。
然而，就在这满场的喧闹与鄙夷中，苏晚晴和凌无尘几乎是同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苏明宸头顶那五道看似杂乱无章的光晕上。
那并非简单的五种颜色堆砌，在那镜光的深入照射下，他们隐约看到，五色光晕并非泾渭分明，而是在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作用下，相互交织、旋转、融合形成了一片朦胧混沌、仿佛天地未开之时的奇异景象！
五种属性的光芒在其中生灭不定，演化不休，看似杂乱，实则隐隐遵循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法则轨迹！
“这是什么？” 苏晚晴失声低语，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凌无尘一向平和的眼神此刻也锐利如剑，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虽轻，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混沌！”
这两位见识广博的地仙长老，终于从这看似荒谬的“五灵根”表象之下，窥见了一丝本质！这绝非简单的五行驳杂，而是传说中，演化万物、包容万法的——混沌根骨！
整个广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哄笑声、嘲讽声、议论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掐断！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那片无法理解、超越了他们认知的“混沌之色”。
“这是什么灵根？！鉴灵镜……坏掉了吗？还是……出现了什么他们无法理解的异象？”
就连高台上其他几位接引使，如冰尘峰的司徒瑶，雪狱峰的张正念，也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他们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的“灵根”显化！
执事弟子看着鉴灵镜的异状，又看了看名单，再看向那片混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记录，只能求助般地望向高台上的长老们。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正欲开口宣布结果，却先向身旁的云芷递去一道神识传音，语气中带着几分促狭与玩味：
“云师妹，瞧这阵仗，鉴灵镜都快被他晃晕了。依我看，就让他过了吧？反正这‘花心灵根’的小家伙，估计得练到下一世才能摸到地仙的门槛，但瞧着多好玩呀，你不觉得吗？就当给咱们这严肃的遴选大会添点不一样的乐子。”
云芷闻言，险些又被她这“下一世”的说法逗笑，连忙抿住嘴唇，美眸横了苏晚晴一眼，传音回道：“师姐！你这话要是让他听见，怕不是要当场哭出来。不过，罢了罢了，好歹是我引来的缘法，总不能第一关就刷下去。而且，璃梦师祖当年虽那般说，不也默许了他入门么？说不定……嗯，说不定真有我们看不透的机缘呢？”
她嘴上说着“看不透的机缘”，眼神里却分明写着“就当养个有趣的小宠物看着解闷也不错”。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恢复了平静，“苏明宸，通过。入下一轮。”
没有评价，没有解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但这几个字，却如同惊雷，在每一个外门弟子心中炸响！“这……这就通过了？凭什么啊！”
“那混沌一片算什么灵根？鉴灵镜坏了吧！”
“我看未必是镜子坏了，怕是……”
“嘘！慎言！长老们自有决断……”
“哼，我看就是走了狗屎运，或者背后有人！”
“还有那个双灵根的叶新，仙品又怎样？双灵根就是驳杂不堪，前路已断！”
就在这纷纷扰扰的议论中，几个明显是道听途说、想象力丰富的弟子凑在一起，开始了更加“深入”且不靠谱的猜测，声音虽然压低了，但在嘈杂的环境中依旧清晰可闻：
“喂，你们听说了吗？我有个在内门当值的远房表兄偷偷告诉我，那个苏明宸，背景可不简单！”一个瘦高弟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旁边几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听说……听说玉渺峰的杨云逸峰主，是他亲生父亲！”瘦高弟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不是吧！杨峰主？真的假的？你可别瞎说！”众人皆惊。
“你还不知道啊？这消息都在小范围传疯啦！”另一个圆脸弟子立刻附和，一副“你消息太闭塞”的表情，“是啊，我也听说了！都说杨峰主年轻时游历四方，留下过一段情缘……”
“对对对，我也知道！”第三个弟子也加入进来，信誓旦旦地补充，“就是他私生子，没错！不然凭他那‘花心’……呃，五灵根，怎么可能通过第一关？肯定是杨峰主暗中关照了！”
这谣言已经足够惊世骇俗，然而，人类的想象力是无穷的。最先开口的瘦高弟子左右看了看，用更低的、带着一丝兴奋和八卦的语气说道：“你们猜，他母亲是谁？”
“谁？”
瘦高弟子朝着冰尘峰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神暧昧：“会不会是……那位常年与杨峰主不太清楚的寒月仙子？”
“我的天尊啊！寒月仙女？不是吧！不会吧？天呐！”几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嘘！！！”瘦高弟子赶紧做出噤声的手势，紧张地看了看高台方向，“可不要乱说！这话传出去我们都要倒霉！但是……嘿嘿，确实都这么传是私生子，我也‘知道’。” 他故意在“知道”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仿佛掌握了什么确凿证据。
这番离谱到家的对话，偏偏被周围不少弟子听在耳中，一时间，看向苏明宸的目光更加复杂了，除了之前的鄙夷、质疑，又多了几分探究、敬畏！
对那两位峰主的私生子，以及一种“原来如此，难怪如此”的诡异释然。仿佛他通过第一关，瞬间就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而站在队伍中的苏明宸，五感远超常人，自然也隐约捕捉到了这些风言风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响起了媚娘那带着浓浓戏谑、仿佛强忍着爆笑的神识传音：“噗——！哎哟喂，我的小圣尊，听见没？原来你亲爹是玉渺峰的杨峰主啊！啧啧，隐藏得够深的呀！什么时候认祖归宗？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帮你滴血认亲？”
苏明宸被她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噎得直翻白眼：“媚娘！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媚娘却笑得更加欢快，“哈哈哈！别不好意思嘛！你看人家分析得头头是道——杨峰主云游留下的情缘，再加上老对头寒月仙子这层扑朔迷离的关系……哎呀呀，这可是一出绝佳的伦理大戏呢！说不定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身世之谜哦？怎么样，小苏宝宝，突然找到‘亲生父亲’的感觉如何？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苏明宸听着她越说越离谱，连“小苏宝宝”都叫出来了，“惊喜没有，惊吓倒是不少！我爹是临渊城老老实实的丝绸商苏桥生！跟杨峰主、寒月仙子八竿子打不着！这帮外门弟子的想象力，不去写话本真是屈才了！”
“嘻嘻，”媚娘依旧乐不可支，“那可说不准哦？万一苏桥生只是你的养父呢？毕竟你那‘花心灵根’如此与众不同，说不定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血脉渊源！哎，你别瞪我嘛，开个玩笑啦！不过话说回来，被传成两位峰主的私生子，这待遇，啧啧，咱们小苏宝宝现在可是名人了呢！”
苏明宸无奈了，心里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好好的测试灵根，这都什么事啊……”
但是，各种猜测、质疑、不服气的声音继续在人群中蔓延，尤其是那些自认灵根不错却被淘汰的弟子，更是将不满的目光投向了苏明宸和叶新，仿佛他们俩是靠不正当手段挤占了名额。
就在这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中，最后一组测试也匆匆结束，勉强又出了三位品质尚可的单一灵根弟子。至此，第一轮灵根测试全部结束，共有六十四名外门弟子脱颖而出，获得了进入下一轮的资格。
高台上，苏晚晴长老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地压过了场下的嘈杂：“肃静！第一关已毕，六十四人入围。然，内门名额有限，此番仅取四十人。”
此言一出，刚刚通过第一关的六十四人心中皆是一凛！喜悦瞬间被更强烈的竞争压力所取代。这意味着，接下来他们之中，还将有二十四人被淘汰！
“接下来，进行第二轮测试——神魂之力！”苏晚晴玉手轻挥，那座半人高、刻有九道环形刻度的古朴“镇魂石”被移至广场前方一片更开阔的区域。
“神魂乃修行之根本，关乎悟性、毅力、意志乃至抵御心魔之能。尔等依次上前，将神识注入此石，石碑亮起刻度，便为尔等神魂强度。点亮三道刻度为合格，点亮越多，成绩越佳。”
规则简单直接，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关考验的是实打实的“内功”，远比灵根测试更难以取巧。许多自诩灵根不凡，但平日疏于锤炼神魂的弟子，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而之前那些对苏明宸和叶新抱有极大不满的弟子，此刻更是将矛头明确指向了他们。
“哼！两个靠‘运气’混进来的伪灵根，我看你们这第二关怎么过！”
“叶新双灵根，神识分裂，定然不强！”
“那个苏明宸就更别提了，五行杂驳，神识能凝练才怪！”
“等着看吧，这一关就要原形毕露！拼爹也没有用啦！”
一道道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刺向站在通过者队伍中的苏明宸和叶新。
叶新感受到这些目光，下颌绷得更紧，眼神锐利如刀，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仿佛要将这些轻视都刻在心里。
苏明宸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尊镇魂石，仿佛周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六十四名弟子，怀着各异的心思，跟随着执事弟子的指引，来到了镇魂石前，按照之前点名的顺序，准备依次上前接受这更为严峻的考验。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每个人都清楚，真正的淘汰，现在才刚刚开始。
就在苏明宸默默观察着前面弟子的测试，评估着这镇魂石的强度时，他脑海中响起了媚娘带着一丝戏谑又隐含提醒的神识传音：
“喂，小苏宝宝，记住没有？点亮个三四道刻度就入选了。”
她语气一转，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调侃：“不过嘛，对你来说，这玩意儿就跟纸糊的差不多。你那天仙境界的神魂，哪怕只是无意识泄露一丝，都够把这镇魂石撑爆十回了。”
苏明宸闻言，心中微微一动。“对啊，自己的神魂与这测试石之间，确实存在着天堑般的差距。”
媚娘继续叮嘱道：“所以，听媚娘的话，待会儿上去，千万、千万要记得压制！把你那浩瀚的神魂之力，收敛个九成九……不，收敛个九成九九！模拟成普通鬼仙中期的水平就行了。点亮个五六道刻度，足够你晋级，又不会太吓人。可别一时兴起，或者控制不住，直接给它来个‘九刻度齐亮，石破天惊’，那乐子可就大了！咱们现在可还不想被当成怪物抓去研究，懂了吗？”
苏明宸无奈地在心中回应：“知道了，媚娘。我会小心控制的。”
“嘻嘻，这才乖嘛。”媚娘满意地笑道，“好好玩，我看着你呢。可别演砸了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