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兰将兵符塞给徐阳后,哭着跑回闺房,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担忧,不知那个“倔驴”会不会最终还是走了。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徐阳逃脱的消息,而是父亲王贲更加震怒的反应——兵符失窃,虽很快被找回,徐阳压根没动,被守卫发现上交,但王贲查知竟是女儿所为,更是火冒三丈!
盛怒之下,为了彻底断绝女儿的念想,王贲采纳了心腹谋士的建议,故意放出风声,要以“勾引贵女、窃取兵符”的重罪,于三日后处决商人王俊!
消息传到王玉兰耳中,如同晴天霹雳!
她本就因连日担惊受怕、情绪激动而身体虚弱,闻此“噩耗”,顿时万念俱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情意和冲动,竟最终害了“王俊”的性命!
巨大的愧疚和绝望瞬间击垮了她。她不再哭闹,而是变得沉默寡言,回到房中,便开始绝食,无论母亲和丫鬟如何劝说,只是流泪摇头,一言不发,眼看着短短一两日便憔悴了下去,气息奄奄。
王玉兰的母亲,乃是当朝一品宰相魏苍海的嫡长女,出身高贵,性情温婉却也极有主见。她本就对丈夫如此粗暴处理女儿心事有所不满,此刻见女儿竟刚烈至此,寻死觅活,真是吓得魂飞魄散!
她哭着找到王贲,又是埋怨又是哀求:“夫君!难道你真要为了那点虚礼,逼死我们的兰儿吗?!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我这就修书给我父亲,看他怎么说!”
王贲其实也后悔了。他本意只是想吓唬吓唬女儿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没想到女儿性情如此刚烈。再听到妻子要搬出宰相岳父,更是头大如斗。他虽是一城守将,但也深知宰相府的权势。
无奈之下,他再次找来谋士商议。
谋士吴晓君捻须道:“将军,事已至此,强压恐生不测。小姐心思单纯,用情已深。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那王俊终究只是个商人,并无大恶。如今两国正在交战,不如以此为由,让城中文官签发一份驱逐令,将其永久驱逐出铁壁城乃至赵国北境,永不得返回。如此一来,既保全了小姐性命和颜面,也绝了后患,更不伤将军威严。至于小姐那边,可允他们见上最后一面,彻底断其念想。”
王贲沉思良久,长叹一声,也只能如此了。他终究是心疼女儿的。
于是,一场“处决”的戏码悄然收场,取而代之的是一纸冷冰冰的驱逐令。
地牢门再次打开时,徐阳被带到了将军府一处僻静的花厅。王贲冷着脸坐在上首,而下方,则是被丫鬟搀扶着、脸色苍白憔悴、却眼中燃着一丝急切光芒的王玉兰。
“王俊,”王贲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看在…某些缘由份上,本将饶你一命。但铁壁城乃至赵国,已容不下你。现奉上令,将你即刻驱逐出境,永不得返回!今日允你一见,之后便速速离去,若再敢踏足半步,定斩不饶!”
徐阳静静地听着。早在王贲说话时,他那时灵时不灵的读心术便再次捕捉到了王贲心中闪过的念头:“…总算打发走这瘟神…兰儿也能死心了…但愿夫人别再闹到岳父那里…”
原来如此。徐阳心中了然,并无多少怨恨,反而觉得这位王将军也是被女儿逼得没办法了。他拱手,不卑不亢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在下遵命。”
王贲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两人在厅中。
厅内一时寂静无声。
王玉兰看着徐阳,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哽咽道:“对不住…都是我不好…差点害了你…”
徐阳看着她消瘦苍白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刺痛。他走上前,距离她几步远停下,轻声道:“不怪你。是我连累了你。你…何必如此傻?”
“我…我不知道…”王玉兰摇着头,泪珠滚落,“我只是…不想你死…”她抬起泪眼,痴痴地看着他,“你…你以后要去哪里呀?”
徐阳沉默了一下,避重就轻:“天下很大,总有我王俊去处。”他看着她,语气郑重了几分,“小姐,珍重。不要再做傻事。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我身份悬殊,此地更非北燕,有些事,强求不得。”
他的话像是一根针,轻轻刺破了王玉兰心中最后的希望。
她明白,这一别,恐怕就是永诀了。巨大的悲伤笼罩了她,但她却强行忍住了哭泣,只是用力地点着头,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心里。
“你也要保重。”她声音颤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心绣制的、比上次那个更精致的平安符,塞进徐阳手里,“这个带着…望你平安。”
徐阳握紧那尚带着她体温和泪痕的平安符,心中那片柔软的角落被深深触动。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他哭、为他笑、甚至为他寻死的少女,一种复杂难言的情感悄然生根。
他忽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活下去。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好好活下去。或许…或许还有相见之日。”
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一个渺茫的希望,瞬间点亮了王玉兰灰暗的眼眸。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徐阳却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入灵魂深处。然后,毅然转身,跟着进来的士兵,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他知道,为了这个在他十七岁生辰带来温暖和悸动的少女,为了这份短暂却真挚的情谊,将来若有机会,他定会不惜代价,保她一家周全。
王玉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眼泪无声地流淌,但心中却因为那句“或许还有相见之日”,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徐阳被押送出城,手持那一纸驱逐令,离开了铁壁城。
他的敌后之行,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
但铁壁城内,却永远留下了一个少女的牵挂,和一个少年将军对少女 的承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