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十五年六月,暑气漫过乐游山,云栖坞的庭院里,老槐树的浓荫遮去大半烈日。陈敬源身着月白儒衫,立于东院竹荫下,面前端坐的是鬓角染霜的爷爷陈老爷子、陈启彦及陈敬源三叔、四叔,还有须发皆白的五太爷。石桌上沏好的雨前龙井已微凉,陈敬源却未动茶杯,神色凝重地开口:
“爷爷,爹、三叔、四叔、太爷,今日邀各位长辈而来,是有一件关乎家族、关乎山下百姓的大事,想与大家商议。”
他抬手拂去衣袖上的浮尘,目光扫过众人,
“前几月我和四叔北上游学,自淮安至山海关,所见所闻,实难平静。山东、河南、陕西境内,流民如潮,多是辽东战乱、山东大旱所致,他们拖家带口,衣衫褴褛,沿途饿死、病死之人不计其数;行至蓟州关外,更见女真部落蠢蠢欲动,时常袭扰边寨,边军虽奋力抵御,却因兵力不足、粮饷匮乏,渐显疲态。”
五太爷捻着胡须,眉头微蹙:“敬源,你是说,关外的威胁,已近到这般地步?”
“五爷,敬源所言不差。”
四叔陈启帆沉声道,
“我和敬源在山海关外同样遇到了蒙古流寇,要不是敬源,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
“在蓟州城外我们也见过被女真掳掠后逃生的村民,他们家园被毁,亲人离散,谈及女真骑兵的凶残,无不落泪。不去北方走一遭真不知道天下已经这样子了”
陈启帆叹息道
五太爷闻言,面色一凛,看向陈敬源:“你想如何?你家虽有些产业,却也无力扭转大局。”
“太爷所言极是,我陈家一人之力,难撼时局,但可护一方水土。”
陈敬源目光坚定,
“我思量多日,欲提议我家出资,在山下硕项湖旁修建学武堂,聘请山下赵师傅为主教习,教授村里及流民中的适龄少年习武。
一来,让孩子们习得防身之术,日后若遇兵荒马乱,可自保身家
二来,若他日家乡告急,这些少年或许能成为守城御敌的力量,护佑乡梓
三来,我陈家商铺往后要往各地运送商货,他们闲时可以帮工,也不至于失去生计。
四来,也能让赵师傅这样的抗倭老兵,其一身沙场真功夫不至于埋没,让忠勇之气代代相传。”
老爹陈启彦看着自己好大儿道:
“修建学武堂,需耗费不少银钱、人力,还要置办兵器、粮草,怕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爹,你放心,”陈敬源早有打算,“前几月游学途中,我看孤本,从中琢磨了几件商品出来,应该能补足这些开支,同时省下的镖局费用也可以充作学武堂的开支”
五太爷闻言,眼中闪过动容之色:
“敬源你有此心,实乃山下百姓之福。如今流民日增,治安渐差,孩子们能学些武艺,既能自保,也能震慑宵小,我举双手赞成!”
陈老爷子看着面前的长孙,眼中满是欣慰,他缓缓点头:
“敬源所言,深谋远虑。覆巢之下无完卵,保一方平安,便是保我陈家根基。此事,我也同意,后续事宜,家族上下,全力支持!”
陈敬源闻言,心中大石落地,他起身拱手,对着众人深深一揖:“多谢太爷,多谢爷爷,多谢三叔、四叔!学武堂建成之日,定不负诸位所托,让忠勇传家,护境安民!”
窗外,蝉鸣阵阵,暑风穿过竹林,带来丝丝凉意。庭院内,众人神色各异,却都透着一股坚定——一场关乎乡梓安危的善举,就此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