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私库回到房间，叶灵兮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褪去身上的素色寝衣，赤足站在黄铜铜镜前。镜身打磨得光亮，将她的身影清晰映出——十八岁的身躯纤细却挺拔，肩颈线条流畅，腰肢盈盈一握，肌肤是未经世事磋磨的莹白，像上好的羊脂玉，在晨光里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肌肤，从手臂到小腿，从脊背到腰腹，没有半分瑕疵。手臂上没有前世被狱卒用皮鞭抽出的狰狞疤痕，那疤痕曾在阴雨天隐隐作痛，提醒她冷宫里的屈辱；小腿上也没有被铁链勒出的暗红印记，那印记曾让她连走路都困难，是她被困在冷宫里的证明。指尖拂过肌肤，触到的只有光滑与温热，没有半点伤痕与粗糙，连前世在冷宫里冻出的冻疮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灵兮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又轻轻按压腹部——前世她在冷宫里被叶清柔派来的人毒打，腹部受了重伤，留下了病根，此后每逢阴雨天都会隐隐作痛，甚至影响了身体底子。可如今，按压下去只有柔软的触感，没有丝毫不适，连呼吸都格外顺畅，再也没有前世那种压抑的滞涩感。
“健康的身体……”她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前世她就是因为身体孱弱，在冷宫里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人宰割。这一世，健康的体魄是她复仇的基础，是她改变命运的资本，她必须好好守护。
她从屏风后取出一件月白色的细棉布衣裙，动作轻柔地穿上。裙摆垂到脚踝，领口绣着淡淡的兰草纹，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样式。随后，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桃木梳，将散落的长发仔细梳理整齐。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她没有梳复杂的发髻，只简单地将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圆髻，用一支素银簪固定，又从妆盒里取出一点淡淡的胭脂，轻轻点在两颊，让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血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晚翠轻叩房门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小姐，您醒了吗？夫人派人来说，请您去前厅用早膳呢。”
叶灵兮梳理发丝的手顿了顿，镜中的自己，眼神瞬间从平静变得冰冷，像覆上了一层薄霜。她的母亲柳氏，那个总是端着主母架子，看似温和却极度偏心的女人。前世，叶清柔无数次设计陷害她，柳氏都以“姐妹和睦”为由让她忍让；她被赵墨尘打入冷宫后，曾托人给柳氏带信，希望能得到一点帮助，可柳氏却连回信都没有，甚至在叶家被抄斩时，还在为叶清柔求情，说“都是灵兮不懂事，连累了叶家”。
这一世，她对这位母亲，早已没有了半分期待，只剩下彻骨的冷漠。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叶灵兮应了一声，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她放下桃木梳，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眼神坚定——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温顺听话、任人摆布的叶灵兮了。
推开房门，晚翠正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条素色的披风。见叶灵兮出来，她连忙上前，将披风递过去：“小姐，早晨天气有点凉，您披上披风吧。对了，刚才夫人派来的丫鬟说，二小姐也在前厅等着您呢，说是特意给您带了您喜欢吃的桂花糕。”
“叶清柔？”叶灵兮接过披风，随意搭在肩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就知道，叶清柔不会安分。前世这个时候，叶清柔也是天天围着她转，看似亲昵，实则处处打探她的消息，还时不时在她面前说赵墨尘的好话，为日后取代她做铺垫。这一世，叶清柔又故技重施，可惜，她早已不是那个会被蒙蔽的傻子了。
“走吧。”叶灵兮率先迈步，晚翠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抄手游廊向前厅走去。刚走到前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叶清柔娇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委屈：“母亲，姐姐怎么还没来啊？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其实昨天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姐姐抢那支赤金点翠步摇的，姐姐要是喜欢，我还给她就是了。”
“柔儿，你就是太善良了。”柳氏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宠溺，听得叶灵兮一阵反胃，“那支步摇本就该是你的，是你姐姐不懂事，非要和你争。等会儿她来了，我一定好好说她，让她给你道歉。”
叶灵兮站在门口，手指紧紧攥着披风的系带，指节微微泛白。前世她就是被叶清柔这副假惺惺的模样骗了，以为她是真心对自己好，甚至在叶清柔说“姐姐，我帮你把步摇送给三皇子殿下，让他多想着你”时，还傻傻地答应了。可结果呢？叶清柔拿着步摇在赵墨尘面前献殷勤，还说“这是姐姐让我送给殿下的，姐姐说殿下喜欢”，让赵墨尘以为她是个只会用首饰讨好男人的肤浅女人。
“真是……令人作呕。”叶灵兮低声吐槽，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前厅的门。
前厅里，柳氏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叶清柔则坐在她身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看起来娇俏可人。看到叶灵兮进来，叶清柔立刻站起身，脸上堆满了委屈的笑容，快步走到她面前，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姐姐，你可算来了。昨天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和你抢步摇。你看，我把步摇带来了，还给你。”
说着，她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的正是那支赤金点翠步摇。点翠的羽毛在晨光里泛着幽蓝的光泽，赤金的簪身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确实是件价值不菲的首饰。
叶灵兮的目光落在锦盒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冷冷地看着叶清柔：“不必了。一支步摇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妹妹要是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只是我没想到，妹妹竟然这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连姐姐的贴身首饰都要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叶府穷得连给妹妹买首饰的钱都没有呢。”
叶清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捏着锦盒的手指紧了紧，强装镇定地说道：“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不是想抢你的东西，我只是觉得那支步摇很适合你，想让你戴着好看一点。我……我只是一片好心啊。”
“好心？”叶灵兮冷笑一声，向前一步，逼近叶清柔，眼神锐利得像刀，“妹妹的‘好心’，我可不敢领。只是我劝妹妹，以后还是少打别人东西的主意，免得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得个不好的下场。到时候，可没人会像我一样，让着你。”
叶清柔被她的气势吓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眶瞬间红了，委屈地看向柳氏：“母亲，您看姐姐……”
柳氏原本就对叶灵兮的态度不满，此刻见叶清柔受了委屈，更是脸色一沉，重重地放下茶杯：“灵兮！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柔儿好心给你送步摇，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说她！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母亲，”叶灵兮转过头，直视着柳氏的眼睛，眼神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温顺，只有冰冷的质问，“我怎么说话，还用不着母亲来教。倒是母亲，您身为叶府主母，应该好好管教一下妹妹，让她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是长幼有序，别总是想着抢别人的东西，丢了我们叶府的脸面。”
柳氏被叶灵兮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叶灵兮，以前的叶灵兮温顺听话，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反驳，可现在的叶灵兮，像变了一个人，尖锐、刻薄，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让她竟有些畏惧。
“好啊你！”柳氏缓过神来，恼羞成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这么跟我说话了！我看你就是被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叶灵兮没有再理会柳氏的怒火，她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早餐——有热气腾腾的米粥，有金黄的煎饺，还有一碟桂花糕，正是她前世喜欢吃的。可此刻，这些食物在她眼里，只剩下叶清柔虚伪的讨好。
“我饿了，先吃饭吧。”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煎饺，放进嘴里。煎饺的外皮酥脆，内馅鲜美，可她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觉得一阵反胃。
叶清柔站在原地，看着叶灵兮冷漠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很快又被委屈取代。她走到柳氏身边，轻轻拉了拉柳氏的衣袖，小声说道：“母亲，您别生气了，姐姐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我们也吃饭吧，免得饭菜凉了。”
柳氏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叶灵兮一眼，最终还是坐下了。前厅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叶清柔几次想开口缓和气氛，都被叶灵兮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只能默默吃饭。
早膳很快就结束了。叶灵兮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对柳氏和叶清柔说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母亲要是没别的事，就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了。”说完，她站起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开了前厅。
看着叶灵兮离去的背影，柳氏气得胸口起伏，对叶清柔说道：“你看看她！越来越不像话了！等你父亲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叶清柔低下头，掩去眼中的算计，轻声说道：“母亲，您别生气了，姐姐可能真的是身体不舒服。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劝姐姐回心转意，好好准备和三皇子殿下的婚事吧。”她心里清楚，叶灵兮的转变绝非偶然，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让叶灵兮乖乖嫁给赵墨尘，否则，她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回到汀兰院，叶灵兮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闭上了眼睛。叶清柔的假惺惺，柳氏的偏袒，像两根刺，扎在她的心上，让她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暗格，取出那叠泛黄的官员罪证草稿，一张张仔细翻看。上面记录的每一条罪证，都是她复仇的武器，是她对抗赵墨尘、叶清柔的底气。
“阻止大婚，只是第一步。”叶灵兮看着纸上的字迹，眼神冰冷而坚定，“赵墨尘，叶清柔，你们等着，这一世，我会让你们为前世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