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守拙声泪俱下的控诉,凡虚子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自己这个掌教,常年在外云游,寻找那道门兴起机缘,确实对院内事务疏于管理,说起来着实有些不称职。
他干咳两声:“咳……老道我出门前,不是让冲虚师弟暂代掌教之职,把持道门事务吗?有他在,何至于此?”
他不提冲虚还好,一提起这个名字,守拙哭得更伤心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掌教!冲虚真人……冲虚真人他……他自己半年前,也带着他一批优秀弟子,投奔应天学院去了!他说……说咱们道佛学院道门一脉气数已尽,留在这是只是蹉跎岁月!”
“什么?”
凡虚子闻言,那副长久以来的云淡风轻神情瞬间崩塌。
他眼睛瞪得溜圆,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直接破口大骂道:
“我xx你个狗日的冲虚!老道我平日里待你如何?有什么好处何曾忘了你?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良心被狗吃了不成?竟敢在这个时候背弃道门,投奔他人?”
骂完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凡虚子猛地转头,朝着应天学院的大致方向,“呸”地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那架势,哪还有半点得道高人的模样。
一旁的小丫头早已用小手捂住了脸,别过头去,一副“我不认识这老头”的嫌弃表情。
就连那头青驴,也似乎觉得有些丢人,打了个响鼻,蹄子不安地刨了刨地面。
就在这片混乱与骂声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道门高楼七层的窗口,一道身影悄然浮现。
刘风听着下方的喧闹,看着那气急败坏的老道,也是满脸黑线。
不禁怀疑,这个道门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正当凡虚子因为冲虚真人的背叛而气得跳脚,场面一度十分精彩之际,一道青衫身影自道门高楼的七层窗口翩然落下,站在了院落之中,正是刘风。
凡虚子察觉到动静,骂声戛然而止。
他扭头看到刘风,老脸上那气急败坏的神色瞬间僵住,随即以惊人的速度切换成了几分尴尬和镇定。
他干咳两声,捋了捋那几根被气得翘起来的胡子:“咳咳……小友,你……你还是来了哈!”
刘风将刚才那幕闹剧尽收眼底,此刻看着这显得有些滑稽的老道,心中只觉得好笑,面上却故作凝重,带着几分迟疑问道:“前辈,贵院……似乎正值多事之秋。晚辈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别!小友留步!”凡虚子一听就急了,也顾不上什么风度,连忙上前两步,几乎要拉住刘风的衣袖,语气急切地说道:
“小友,你与我道门有缘,此乃天定!莫要看眼下道门式微,这只是暂时的困境!有老道我在,再加上小友你这等身负变数的英才,何愁道门不兴?他日我道门必定能重振声威,与那四大学院并列,不,是超越他们!”
刘风看着凡虚子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心中暗笑。
他本就没有真的打算离开。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道理他岂会不知?
何况,他看中的是凡虚子这个人,至于道门现在有多少人,反而是次要的。人少,意味着麻烦少,规矩少,他更能放开手脚。
念及于此,刘风不再犹豫,他整了整衣袍,神色一正,对着凡虚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师尊在上,若师尊不弃,弟子刘风,愿加入道门,追随师尊左右。”
“好!好!好!” 凡虚子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方才那点不快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仿佛刘风这一人,就抵得上那万千出走的弟子,道门复兴已然在望。
他畅快地笑了几声,这才想起正事,转头对还跪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的守拙吩咐道:
“守拙,别愣着了!去,把道门如今还留下的所有弟子,全都召集到一楼议事厅来!”
“是!掌教!”守拙如梦初醒,连忙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涕泪,快步跑去召集人手了。
凡虚子则热情地拉着刘风,又招呼了一声旁边看热闹的小丫头,三人一同走进了道门高楼的前门。
不多时,在一楼那颇为宽敞却同样显得有些空旷和陈旧的议事厅内,稀稀拉拉地站了一些人。
凡虚子站在上首,满怀期待地看去,目光从左到右扫视着厅内聚集的弟子,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然后慢慢消失。
他甚至不需要细数,只一眼,就把人数点清了。
一、二、三……十七,加上刚跑回来的守拙,正好十八个。
十八人!
想当年道门鼎盛时期,虽不及五行学院那般弟子过万,却也拥有数千门人,何其壮观!
如今,竟只剩下这区区十八人?
这落差之大,让凡虚子心头一股无名火又噌噌往上冒,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怒意压了下去。
不行,不能在新收的宝贝徒弟面前失态,得维持住为人师表的体面和尊严。
他勉强挤出一丝还算温和的笑容,对着底下那十八个脸上带着茫然和麻木的弟子介绍道:
“诸位弟子,今日召集大家,是有一件喜事要宣布。这位——”他侧身,将刘风让到身前,“乃是老道我新收的亲传弟子,名为刘风!从今日起,他便是我道门一脉的大师兄!尔等日后见之,当如见老道,需执礼恭敬,明白吗?”
他直接给予了刘风最高的弟子位份,可见其对刘风的看重。
刘风站在前方,看着底下这稀稀拉拉的十八个人,心中也是暗自咋舌。
这哪里像是中原五大学院之一的气派?
说是个落魄的山野小门派都有人信,不,恐怕一些人数众多的山寨都比这里热闹。
这人员凋零的程度,简直离谱到家了。
凡虚子介绍完,有些歉然地看向刘风,语气中带着萧索和尴尬:
“那个……风儿啊,你也看到了……唉,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是为师对不住你,让你一来就见到这般光景。”
刘风倒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他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
闻言,他只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轻松地说道:
“师尊言重了。无妨,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清静,正好适合修行。”
他的反应让凡虚子有些意外,更是老怀大慰,连连点头:
“好!好!不骄不躁,心性上佳!不愧是我凡虚子看中的弟子!”
就这样,没有繁琐的入门仪式,没有隆重的宣告,就在这略显寒酸和冷清的议事厅里,面对着仅存的十八名同门,刘风正式加入了道佛学院的道门一脉,成为了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