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踩在碎石上的沙沙声还在耳畔，沈知意忽然停住。
她指尖一颤，婚戒蓝光骤然转急，像是被什么信号撞了一下。谢临渊也同时绷紧肩背，左手本能地按在战术腰带上，眼神扫向通道尽头——那里原本该是控制室b区的金属门，现在却空荡荡地敞着，连红外警报都没响。
“不对。”他低声道，“他们知道我们要来。”
沈知意没接话，而是把微型培养舱从暗袋里取出，屏幕上那条微弱脑波还在跳动，频率稳定得不像活体信号，倒像是……预设程序。
她冷笑：“江晚舟现在不是在看我们，是在给我们导览。”
谢临渊眯眼，忽然抬手拆下腕部终端外壳。金属片剥落后，底层一串编码裸露出来，泛着暗红微光。他刚想用战术刀刮开锈层，婚戒突然自动扫描，蓝光扫过编码的瞬间，全息投影猛地弹出一行字：
【验证请求：军方特勤组SLY-01，身份核验中……】
“SLY-01？”沈知意盯着那串编号，忽然笑出声，“你什么时候混进军方系统的？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他们造出来的？”
谢临渊没动，只缓缓抬头看她：“你觉得我是假的？”
“我不知道。”她声音冷下来，“我只知道，从我重生那天起，你就在等我。你刷火箭骂我丑，可你家床底藏着两百封没寄的信。你说你在等我坦白，可你连自己是谁都没说清楚。”
通道尽头的风忽然大了，吹得她旗袍下摆猎猎作响。谢临渊沉默两秒，忽然抬手，把军装外套脱了下来。
“你做什么？”她问。
“你不是要证据？”他把衣服扔给她，“扫它。”
沈知意接过，指尖刚触到布料，婚戒立刻震动。蓝光扫过内衬，数据流瀑布般滚下——
【纳米纤维dNA涂层分析中……】
【母源匹配：沈云舒（匹配度99.6%）】
【检测到胎儿期羊水残留成分｜孕周：28周±3天】
她呼吸一滞。
“这不可能。”她声音发干，“我妈怀的只有我。她当年难产，医生说双胎根本撑不到足月。”
谢临渊低头，一粒一粒解开军装衬衫的扣子。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难产吗？”他嗓音低哑，“因为有两个心跳。一个正常，一个藏在胎盘后壁，被羊膜隔开。医生以为是回声，可它活下来了。”
衬衫滑落肩头，他侧身，露出心口一道陈年疤痕——位置偏左，长约六厘米，边缘不规则，像是被什么尖锐物贯穿后缝合的。
沈知意瞳孔猛地收缩。
她记得那一刀。
前世最后那夜，暴雨倾盆，她被江晚舟的人堵在巷口。刀光闪起时，有人从侧面扑过来，替她挡了那一击。她只记得那人背影很高，左肩微倾，像是惯用左手。等她爬起来，那人已经跑了，地上只留下一滩血和一枚子弹壳。
后来她在停尸房看到自己“尸体”时，胸口也有同样的伤——位置、长度、缝合针脚，一模一样。
“你……”她喉咙发紧，“你那时候就在我身边？”
谢临渊系上扣子，没看她：“你妈出车祸那天，我也在手术室。他们把我从她肚子里取出来时，已经没了心跳。抢救了四十七分钟，才把脉搏拉回来。”
沈知意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他手腕，把婚戒按在他脉门上。
蓝光一闪，全息投影再次展开——这次是军方绝密档案，封面上印着“夜枭·血脉重启”六个字。点开后，第一张图是婴儿照片，标签写着“谢临渊”，母亲栏赫然填着“沈云舒”。
出生日期：2003年9月17日00:03。
“和我住院是同一天。”她声音轻得像自语。
“差两分钟。”谢临渊接上，“她生我，你被送进手术室。同一医院，同一层楼，同一套基因实验流程。”
沈知意猛地抬头：“所以你不是谢家私生子，你是沈家的孩子。他们把你抢走，塞进谢家，就是为了监控我？”
“不止。”他抬手，指尖擦过婚戒表面，“这戒指，是用你母亲最后一颗子弹做的。她中枪时，弹头穿过动脉，碎成三片。一片留在体内，一片被军方回收，第三片——被做成了婚戒，交到我手上。”
沈知意怔住。
她一直以为这戒指是谢临渊追她时送的定情信物。可现在想来，它从出现那一刻起，就在引导她——引导她回到这个地下基地，引导她拼接婚书，引导她揭开真相。
“所以你接近我，不是因为赌约。”她盯着他，“是因为任务。”
谢临渊没否认，也没承认。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像压了十年的雪。
就在这时，婚戒突然失控。
蓝光疯狂闪烁，反复播放一段录音：“你们的名字，本不该存在。”
沈知意抬手就想关掉，可投影却自动跳转——画面里是谢临渊的军装照，肩章上有个极小的标记，藏在褶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放大图像，指尖一顿。
那是个图腾：蛇缠玫瑰，和江晚舟手臂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你身上还有多少他们的东西？”她声音冷下来，“这身军装，是你自己选的，还是他们发的？”
谢临渊低头看了看肩章，忽然扯下整条布条，扔在地上。
“衣服可以换。”他说，“可血换不了。”
沈知意没再说话。她把婚戒收回暗袋，转身就走。
“去哪儿？”他在后面问。
“控制室。”她头也不回，“既然江晚舟想让我们知道这些，那就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圣女’剧本，怎么被撕了。”
通道尽头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两人刚走到出口，头顶轰鸣骤起。
一架军绿色直升机从地表降下，悬停在通道上方，旋翼掀起的气流卷着碎石乱飞。舱门滑开，飞行员转身，摘下护目镜。
沈知意脚步一顿。
那人左颊上，赫然烙着蛇形图腾刺青，和江晚舟的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谢临渊站到她身侧，声音沉下去，“军方有人被种了标记。”
飞行员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们，手搭在舱门开关上，像是在等什么指令。
沈知意盯着那张脸，忽然冷笑：“你们江氏挺会安排啊。连飞行员都提前埋好了？”
飞行员依旧沉默。
谢临渊却忽然抬手，把军装外套扔进阴影里。
“脱了。”沈知意皱眉。
“我不想再穿他们发的东西。”他说。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手伸进旗袍暗袋，摸出峨眉刺，刀刃“咔”地弹出。
直升机还在悬停，风沙扑面。飞行员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沈知意往前一步，婚戒蓝光对准舱门。
“让开。”她声音不高，“不然我让你这架直升机，变成地下坟场的第一块墓碑。”
飞行员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外，做了个“停”的手势。
然后，他另一只手慢慢摸向后颈，掀开一缕头发。
那里，贴着一块微型电极片，正泛着幽蓝的光。
沈知意眼神一厉。
“他在被远程控制。”
谢临渊站到她前面，声音低沉：“别开枪。他也是棋子。”
她冷笑：“可他坐在能杀我们的位置上。”
头顶旋翼轰鸣不息，气流卷着沙尘砸在脸上。飞行员的手指开始颤抖，像是在抵抗什么指令。
沈知意盯着他后颈的电极片，忽然抬手，婚戒蓝光锁定信号源。
数据流瞬间回溯——
【信号中继点：控制室b区主控台】
【操控者Id：Jw-01】
【指令内容：歼灭目标｜执行倒计时：30秒】
“三十秒。”她收回手，“江晚舟要他动手。”
谢临渊没动：“等。”
“等什么？等他开火？”她声音冷下来。
“等他反抗。”他说，“人不会一直当棋子。”
飞行员的呼吸明显乱了。他左手死死抠住操纵杆，右手却不受控地移向武器开关。
十秒。
他忽然咬破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十五秒。
他猛地抬手，一拳砸向自己太阳穴，整个人剧烈晃动。
二十秒。
他的手停在开关上方，指尖发抖，青筋暴起，像是在和某种力量拉扯。
二十五秒。
沈知意抬起峨眉刺，对准舱门。
三十秒。
飞行员的手指终于按下——
可舱门不是打开，而是**猛地关闭**。
直升机旋翼转向，开始拉升。
沈知意站在原地，看着它升空，消失在通道尽头的黑暗里。
“他挣脱了。”谢临渊说。
她没回应，只是低头看了眼婚戒。
蓝光还在闪，投影最后一行字没消失：
【信号残留追踪完成｜源头：控制室内｜生物特征匹配：心跳频率同步率98.7%】
她忽然抬头。
“江晚舟不是一个人在控制室。”
“还有谁？”
她盯着那扇敞开的金属门，声音冷得像冰：
“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