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上的血渍已经干了大半，沈知意把谢临渊塞进她包里的子弹壳倒出来，和赛马场那枚L-13戒指并排放着。她没看手机里那张停尸房照片，而是直接打开了U盘。
这U盘是昨晚在谢氏医院档案室顺走的，当时她只破解到第一层加密，剩下的是军方旧式密码本的结构，普通算法跑不出来。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盯着桌上那件染血的旗袍，袖口那串“S-3:14”在台灯下泛着暗红。
她拿紫光灯一扫，摩斯密码浮出来：—·· ···· ·· — —··。
“S-3:14……1998年谢氏医院病历归档编号。”她低声念着，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密钥前缀，再输入母亲生日的逆序数字。
屏幕一闪，弹出pdF文件——《夜雾》原始剧本。
她点开扉页，呼吸顿了半秒。
“献给沈知意的母亲——愿她安息。”
字迹和母亲日记一模一样。页脚角落还有一行小字：“编剧：L.m.”
她冷笑一声，“L.m.？林启明？你连署名都懒得藏。”
正要继续翻页，门锁咔哒响了。
谢临渊站在门口，右肩的血把衬衫全浸透了，顺着指尖滴到地板上。他没说话，只是把一件叠好的旗袍放在玄关柜上，然后靠墙坐下，像是随时会倒。
“你从哪儿拿的？”她走过去，声音冷得像刚从冰库里捞出来。
“她走那天穿的。”他闭着眼，“还在等你父亲签字离婚。”
她一把抓起那件旗袍铺在桌上，紫光灯扫过袖口，同样的编号“S-3:14”浮现出来。她立刻调出谢氏医院1998年的档案备份——那是她用第66章破译出的军方符号权限黑进去的。
编号对应记录跳出来：“沈氏夫人紧急转院记录”，签署医生：L. ming。
她盯着屏幕，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附录里写着：“患者随身物品：翡翠茶盏一只，内藏微型录音装置。”但警方证物清单里根本没有这东西。
“你妈的茶盏丢了？”她回头看他。
谢临渊没睁眼，“那天监控被人动过，东西……可能没登记。”
“所以你早就知道？”她声音压低，“你父亲动的手？”
“我不知道是谁。”他喉结动了动，“但我妈死前，也丢了个药箱。”
话音刚落，门被踹开。
程野冲进来，手里举着平板，脸色发青：“知微！我刚从孤儿院偷拍的照片比对出来了——L医生那个刻着‘给不听话的孩子们’的药箱，和谢临渊书房里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他把平板往桌上一拍，两张照片并列：左边是L医生药箱，皮质老旧，手工刻字；右边是谢临渊书房保险柜里的金属箱，军用钛合金材质，表面有电蚀工艺的刻痕。
“你看清楚。”沈知意一把抢过平板，放大细节，“这个是手工刻的，笔画深浅不一，像是用刀子慢慢划的。这个是电蚀，线条均匀，边缘发蓝光——军方定制款。”
她指着谢临渊的药箱，“一个是为了折磨人，一个是为了……记住什么。”
程野愣住，“你是说……”
“谢临渊的药箱不是工具，是遗物。”她转头看他，“你妈留给你的？”
谢临渊靠在墙上，嘴唇发白，低低“嗯”了一声。
“那里面装过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右肩的伤口位置。
沈知意眯眼，“你妈也中过枪？”
“不是枪。”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是手术刀。他们说……是通敌罪。”
程野倒抽一口冷气，“所以你爸当年……”
“别说了。”沈知意打断他，重新看向U盘里的剧本。
她往下翻，发现第三页开始，剧情完全变了。
原版《夜雾》讲的是一个女特工卧底复仇的故事，但这份原始剧本里，主角的母亲在车祸前，手里攥着一枚翡翠茶盏，里面录下了丈夫和另一个男人的密谈。
“沈氏集团资金流向境外，由谢氏账户洗白……”她念出声，“这根本不是电影剧本，是证词。”
程野凑过来，“所以L.m.不是编剧，是记录者？”
“不。”她摇头，“他是执行者。他把证据写成剧本，藏在U盘里，等着有人能破。”
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谢临渊，你昨晚说监控被动过手脚——那你有没有查过，谁调取过这份U盘的访问日志？”
他缓缓睁眼，“有。江晚舟。三年前，她以‘修复老档案’名义申请调阅，审批人是你父亲。”
空气凝住。
程野一拳砸在墙上，“所以她早就知道？她妈死前的事，她全知道！”
沈知意没说话，而是把剧本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女人站在医院走廊，穿着和桌上这件一模一样的旗袍，手里拿着翡翠茶盏。她没笑，但眼神温柔，像是在等人。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知意，妈妈来不及告诉你真相。”
她手指抖了一下。
程野轻声问：“这是……你妈？”
“嗯。”她声音很轻，“她出事前最后一张照片。”
谢临渊突然开口：“那天她没去签离婚协议。她去了谢氏医院，说要见一个人。后来……车就出了事。”
“谁？”她猛地转身，“她见谁？”
“L.m.”他吐出两个字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系统记录显示，那天他以‘会诊专家’身份进入医院。十分钟后，你妈离开。二十分钟后，车祸发生。”
沈知意盯着剧本上的署名，冷笑：“L.m.……林启明。他不是医生，是杀手。”
程野突然拍桌：“等等！U盘的加密方式——动态生物识别+军方密码本，这种组合只有谢家高层和军方行动组才能接触。L医生怎么会有？”
三人同时沉默。
答案只有一个：他不是独自行动。
沈知意看向谢临渊，“你书房的药箱……能不能打开？”
他摇头，“密码是我妈生日。但我没试过。”
“现在试试。”
他挣扎着起身，走到桌边，手指在药箱密码锁上停顿几秒，输入六位数。
咔。
锁开了。
里面没有药，只有一叠文件和一枚录音笔。
沈知意拿起录音笔，按下播放。
沙沙的杂音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我是谢临渊的母亲，军方情报员。我知道L医生在进行人体实验，而谢家有人在帮他洗钱。我藏了一份名单，藏在……”
声音戛然而止。
她立刻看文件，最上面一页写着：“红衣会成员名单（部分）”。
名字被涂黑了大半，但最后一个清晰可见：江晚舟。
程野倒吸一口冷气，“她居然是……”
“不止。”沈知意翻到下一页，“名单标注了‘继承者计划’，江晚舟是第二代实验体。第一代……”
她顿住。
文件上写着：“沈知意（未激活）。”
“他们想拿我做什么？”她声音冷得像冰。
谢临渊忽然伸手，把录音笔抢过去，关掉。
“别听下去了。”他说，“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所以你一直守着这些？”她盯着他，“你等我重生，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挖出这些东西？”
他没否认。
“那你现在告诉我，”她逼近一步，“你到底是谁？夜枭？还是谢家的狗？”
他抬眼，血丝爬满眼球，“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妈留下的茶盏，还在不在？”
“不在。”她咬牙，“警方证物清单里没有。”
“那就有人拿走了。”程野突然说，“而且能进谢氏医院档案室、能调U盘日志、能接触你妈遗物的人——”
“只有谢家内部。”她接上。
谢临渊靠回墙边，呼吸越来越弱，“我书房……最下层抽屉……有张照片。你妈和我妈……站在一起。”
沈知意立刻拉开抽屉，翻出一张旧照。
两个女人并肩站着，一个穿着旗袍，一个穿着白大褂，手里都拿着药箱。她们笑得很淡，但站姿警惕，像是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照片背面写着：“1998.3.14，夜雾计划启动日。”
她猛地抬头，“夜雾……不是电影，是行动代号。”
程野一拍桌子，“所以《夜雾》剧本是证据包！U盘是钥匙，旗袍是密码，药箱是信标——你妈和谢临渊他妈，一起策划了这场局！”
谢临渊闭着眼，嘴角扯出一丝笑：“她们……想保护你。”
沈知意盯着照片，手指收紧。
就在这时，录音笔突然自动重启。
沙沙声后，冒出一段新录音——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熟悉：
“实验体沈知意已重生，继承者计划重启。通知L医生，准备‘唤醒仪式’。”
录音结束。
沈知意猛然抬头，看向谢临渊。
他还在昏迷，但左手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指尖划过地面，留下一道血痕。
程野盯着录音笔，“这声音……是不是谢临渊他爸？”
沈知意没回答。
她把录音笔贴在耳边，重新播放最后一句。
“唤醒仪式”四个字刚出口，她后腰的峨眉刺突然震动——那是她设定的警报，只有接收到特定频率的声波才会触发。
她猛地拉开旗袍内衬，取出一个微型接收器。
屏幕上跳动着一行字：
【倒计时启动：12:59:58】
她盯着那串数字，想起第65章破解出的坐标倒计时。
一样的格式。
一样的起点。
她低头看向谢临渊，他额头渗着冷汗，嘴唇发紫。
她一把抓起药箱里的文件，塞进包里。
“走。”她说。
程野愣住，“去哪儿？”
“去找我妈的茶盏。”她把峨眉刺插回后腰，“既然他们想‘唤醒’我——”
她拉开门，夜风灌进来。
“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被唤醒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