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惹人怜爱。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眼角，那里的泪痕让他的心一阵揪心。
他缓缓低下头，用嘴唇轻轻地触碰妹妹的眼角，仿佛想要用这种方式吻去她所有的委屈和苦楚。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腻，好像絮絮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疼吗？”少女抬着小脸轻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浓浓的懊悔和心疼，眼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梁少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凝视着男人的手，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担忧，泪水在眼眶中凝聚。那道伤口是否依然悄悄微微渗着鲜血，这个男人是不会说疼的。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男人的伤口，感受着似乎也感受到那处微微的刺痛。她的动作很轻，仿佛生怕会加重哥哥的伤势。
“哥，”妹妹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也是个让我不省心的。”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种平静的轨道上，他们谁也没有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却又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维系着那之后建立起来的、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那是一种危险的平衡，像走在悬崖顶端的钢丝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可前方，却是无法抗拒的、属于彼此的风景。
梁少淮变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将所有情绪都深埋心底，筑起一道生人勿近的高墙。他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似乎又回来了，但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千疮百孔，而是多了一份底气。
这份底气来自于身后那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离开的身影。他干活比谁都卖力，脑子也转得快，很快就被秦川从一众搬运工里提拔了起来，成了负责货物进出口调度的小主管。虽然职位不高，但总算不用再纯粹地出卖体力，身上那股子汗味和铁锈味，也淡了许多。
孟絮絮也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又不安的小姑娘。她在办公室里游刃有余，甚至能帮着秦川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
她不再刻意躲闪秦川的关怀，然而始终与他保持着一种礼貌且疏离的距离。她坚信哥哥能够察觉到她的坦然。
他们的生活，似乎正向着美好的方向迈进。然而，内心深处那些想要不在意的东西，却越发地占据了她的思绪，犹如一株肆意疯长的藤蔓，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将两人紧紧缠绕。
这天是发薪日。梁少淮领到了他人生中第一笔算得上“体面”的工资。捏着那沓还带着银行油墨香的钞票，他心里百感交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孟絮絮。他想给她买点什么，买点好的，买点她以前在那个小县城里，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下班后，他破天荒地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市里最繁华的商业街。琳琅满目的橱窗，和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让他这个从县城里爬出来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有些局促，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很贵的女装店。
店里的导购小姐，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脚上那双沾着灰尘的工装靴，都明白无误地昭示着他的身份。梁少淮懒得理会那些势利的眼神，他径直走到一排挂着连衣裙的货架前。
他的目光，最终被一条淡蓝色的吊带连衣裙吸引了。裙子的料子很轻薄，带着一点细碎的、像星星一样的闪光，腰线收得很紧，裙摆却很蓬松。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象出了孟絮絮穿上它的样子——那纤细的锁骨，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还有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先生，您眼光真好，这是我们这季的新款，真丝的。”导购小姐见他看得出神，总算换上了一副职业的笑脸，“您女朋友穿上一定很好看。”
“我妹妹。”
梁少淮纠正道，声音有些生硬。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导购小姐脸上玩味的表情，直接指着那条裙子说：“就这条，包起来。”
付钱的时候，他几乎花掉了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但他一点也不心疼。
拎着那个印着精致logo的纸袋走出店门时，他甚至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把剩下的钱，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信封里，准备拿回去给陈桂芳。
夜晚的风，轻柔地吹过，带着一丝家的温暖和烟火气息，仿佛在轻轻呼唤着那个男人。
陈桂芳和孟絮絮已经吃过了晚饭，正在收拾碗筷。看到他回来，陈桂芳习惯性地念叨了一句：“怎么才回来，饭都凉了。”
梁少淮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个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给你。”
陈桂芳愣了一下，打开信封，看到里面那沓厚厚的钞票，脸色立刻就变了。“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要你的钱！”她将信封推了回去，语气坚决。
“我升职了，这个月工资多。”
梁少淮解释道。
“那也是你自己挣的辛苦钱！我还没到要你养的地步！”
陈桂芳的声音略微有些激动，“你自己留着用，或者给絮絮买点好吃的。絮絮今天也给我交工资，我同样是不会收的，你们现在都需要给自己攒钱，要自己管理好自己的账本。我啊，可不想因为我而影响你们享受生活的脚步。”
两人推搡了半天，陈桂芳说什么也不肯收。梁少淮知道她的脾气，也就不再坚持。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信封揣回了兜里。
孟絮絮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没有插话。等陈桂芳回了自己房间后，她才端着一碗热好的饭菜，走到了梁少淮面前。
“哥！先吃饭吧。”
梁少淮“嗯”了一声，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孟絮絮就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吃完了，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包装得很普通的纸袋。
“喏，给你的。”
梁少淮一愣，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黑色的、料子很舒服的t恤，和一条看起来就很耐磨的工装裤。不是什么名牌，但款式很简单大方。
“我用我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买的。”
孟絮絮的声音很轻，“你别嫌弃。”
梁少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脸庞柔和得像一幅画，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只属于他的温柔。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他略显拘谨地将自己精心挑选的那个精致纸袋，轻轻地推到了她的面前，动作稍显笨拙。
“真巧，这个是给你的。”孟絮絮满心好奇地打开纸袋，当她瞥见里面那条淡蓝色的连衣裙时，双眸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芒。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裙子捧出，在自己身前仔细比划着。
“太美啦~”
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光滑的料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颜色？”
“去试试。”
梁少淮望着她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孟絮絮旋即紧紧抱着裙子，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般，飞奔进了卧室。
须臾，当她重新踏出房门时，客厅里的一切，甚至连空气都似乎被惊艳到了。
那条裙子，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淡蓝色衬得她皮肤胜雪，纤细的吊带，勾勒出她漂亮的肩颈线条和精致的锁骨。收紧的腰身，将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衬托得淋漓尽致。蓬松的裙摆，只到她的大腿中部，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白得晃眼的腿。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脸颊泛着红晕，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好看吗？”
她小声地问，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和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