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瑶离去,灵傀界重归寂静,但那寂静中已孕育着微弱的生机。玉傀灵——这位古傀族最后的幸存者,引领着林夜一行人,深入那片如同山脉般巨大的金属城市遗迹深处。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无数形态各异的傀儡残骸堆积如山,它们保持着生前的姿态,有的在奔跑中凝固,有的在操控台前僵直,有的相互拥抱似乎想要寻求最后的慰藉。金属的锈蚀掩盖不住那场灾难来临时的突然与绝望。
“这里……曾经是我们的主城,‘千机城’。” 玉傀灵的声音带着机械的质感,却难掩深深的悲伤。她抚过一具倒在地上的、造型优雅的飞鸟傀儡残骸,动作轻柔。“它是我的伙伴,‘流光’……我们曾一起在齿轮轨道上飞翔,看星光透过永恒齿轮的缝隙洒落……”
众人沉默地跟随,连最跳脱的雷昊也收敛了气息,面色沉重。
最终,他们来到城市中心,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圆形建筑内。这里似乎是某种信息中枢,墙壁上布满了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符文线路,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精密齿轮和水晶构成的平台。
“这是我们‘灵枢殿’,记录着古傀族的历史与知识。” 玉傀灵走到平台前,将手掌按在一个凹槽上,玉石手掌与平台接触的瞬间,符文线路亮起,一道道流光在殿内穿梭,最终在众人面前凝聚成一幅幅动态的影像。
影像中,灵傀界曾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世界。巨大的齿轮在城市间咬合转动,流光溢彩的能量管道如同血脉遍布大地,形态各异的傀儡生灵在其中生活、工作、创造,它们发展出了独特的文明,探索着机关与能量的奥秘,甚至触摸到了创造与灵魂的边缘,试图赋予造物真正的“灵性”。玉傀灵和她的“流光”,便是这种探索下的佼佼者,拥有更高的智慧与情感模拟。
“一切的变故,发生在三百个‘机轮周期’前。” 玉傀灵的声音低沉下去,影像也随之变得灰暗。
天空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如同灰色尘埃般的斑点。起初无人注意,但这些“尘埃”仿佛拥有生命,它们附着在能量管道上,侵蚀着傀儡的核心符文,甚至能扭曲傀儡的意志。
“我们称它为‘蚀灵之瘴’。” 玉傀灵的声音带着恐惧,“它无声无息地蔓延,被感染的同胞会逐渐失去理智,变得狂暴,攻击一切未被感染的存在,最终……化作那种只剩下吞噬本能的怪物。”
影像中,展现了抵抗的惨烈。古傀族动用了所有武器,强大的战争傀儡与蚀灵傀儡厮杀,能量光束与灰色瘴气交织。但“蚀灵之瘴”仿佛无穷无尽,而且它能污染能量源,转化傀儡,此消彼长之下,古傀族的防线节节败退。
“最可怕的是……” 玉傀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它能直接侵蚀我们的‘灵源核心’(类似灵魂与能量炉的结合体),甚至……侵蚀世界的本源。我们赖以生存的‘机神之力’(灵傀界特有的能量法则)正在被它吞噬、转化。”
影像最后,定格在千机城被攻破的前夕。古傀族的长老们启动了最终预案,集中全族残余的灵源,强行将尚未被完全侵蚀的“世界之心”剥离、隐藏,并赋予了当时还年幼的玉傀灵守护的使命,希望有朝一日,能有奇迹发生,让世界之心重归,延续文明火种。而他们自己,则引爆了城市核心,与潮水般涌来的蚀灵傀儡同归于尽……
影像结束,灵枢殿内一片沉寂。只有符文线路流转的微弱嗡鸣,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文明无声的悲歌。
“蚀灵之瘴……侵蚀法则,扭曲意志,吞噬本源……” 墨渊导师面色凝重地总结,“这与我们遭遇的‘归墟’之力,以及星瞳预见的‘虚无’,本质同源,只是表现形式因世界法则不同而略有差异。它们的目的,都是将有序的、充满生机的宇宙,拉回绝对的‘无’。”
星瞳紧闭双眼,身体微微发抖,她仿佛亲身感受到了那无数古傀族生灵在“蚀灵之瘴”侵蚀下的痛苦与绝望。“灰色的……冰冷的……饥饿的……它还在……别的方向……更远了……但还在蔓延……”
林夜沉默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位由玉石与金属构成的少女,她承载着一个文明的最后希望,在绝望中孤独坚守了不知多少岁月。他伸出手,轻轻放在玉傀灵的头上,一股温和的、蕴含着生机的混沌元气缓缓渡入。
玉傀灵浑身一颤,抬起头,玉石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能感觉到,那股温暖的力量正在修复她因长久守护而几近枯竭的灵源核心,抚平她灵魂深处的创伤。
“你……你……” 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并非孤军奋战。” 林夜的声音平和而坚定,“‘虚无’是万界的敌人。你们的牺牲与坚守,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情报。”
他看向墨渊和星瞳:“能追踪到那‘蚀灵之瘴’来源的方向吗?或者,找到它下一个可能的目标?”
墨渊立刻在灵枢殿的平台上操作起来,结合古傀族对能量流向的监测数据进行分析。星瞳也集中精神,尝试顺着那残留的“灰色丝线”进行反向追溯。
片刻后,墨渊抬起头,指向星图的一个方向:“根据能量衰减轨迹和空间扰动残留推断,那股侵蚀力量的源头,或者说主要的流向,是朝着那个名为‘幽冥死境’的位面而去。那是一个以死亡、灵魂法则为主的世界,法则属性与灵傀界截然相反。”
星瞳也点了点头,确认道:“那边的‘线’……很黑,很冷……充满了亡者的哀嚎……而且,灰色的‘蛛网’在那里……非常密集……”
“幽冥死境……” 洛璃轻声重复,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死亡法则与生命相对,若是被“虚无”侵蚀,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了。” 林夜做出决定。他看向玉傀灵,“此界本源正在复苏,但需要时间。你可愿随我们同行?你的知识和对此类侵蚀的了解,或许能帮上忙。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守护你的家园。”
玉傀灵毫不犹豫地站起身,玉石眼眸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我跟你们去!我要亲眼看着,那些毁灭我家园的怪物,被彻底消灭!而且……” 她看向林夜,带着一丝依赖与信任,“我相信,跟着你们,我能看到古傀族重新崛起的希望!”
林夜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即刻出发,前往幽冥死境。”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灵枢殿时,林夜掌心那枚凤清瑶留下的火焰符文,忽然微微发热,传递出一道简短的信息:
“‘幽冥死境’异动,亡者复苏,法则逆乱,疑与‘灰蚀’有关。神朝已派先锋探查,汝等若至,谨慎。”
林夜目光微动。这位凤凰女帝,动作倒是快。看来,在幽冥死境,他们很可能还会再次相遇。
新的征程,指向亡者的国度,而“虚无”的阴影,已然笼罩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