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无上魔力。
侯君集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从四面八方,轰然袭来!
他那身经百战,足以在千军万马中冲杀的魁梧身躯,在这股力量面前,就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
一路从禅房之内,飞到了弘福寺的山门之外,这才“噗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
“噗!”
侯君集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逆血,狂喷而出。
他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也顾不上理会周围那些闻声而来,对他指指点点的守门僧人。
他只是满脸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在夜色中,显得无比神圣庄严,却又仿佛是史前巨兽血盆大口的弘福寺。
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太可怕了!
这个妖僧,实在是太可怕了!
自己好歹也是一位身经百战,在刀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宗师级高手!
可在他面前,竟然……竟然连一招都走不过?!
不,甚至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他都没有看清!
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扔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武功了!
这是神通!是仙法!是凡人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抗衡的……神魔之力!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侯君集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将军的威仪,什么太子的命令,连滚带爬地,向着东宫的方向,亡命奔逃而去。
他要立刻!马上!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太子殿下!
这个妖僧,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拉拢,能威胁,能掌控的!
他是一个,喜怒无常,无法无天,视人命如草芥,视皇权如无物的……究极疯子!
与虎谋皮!
他们这分明,是在与虎谋皮啊!
……
禅房之内。
辩机看着侯君集那狼狈逃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这番“敲山震虎”,已经起到了效果。
至少,在李承乾那个蠢货,想明白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个“疯子”之前,是绝对不敢再派人来烦自己了。
而他,也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开始自己的计划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屋顶去看看那个还在“偷听”的妖女,是不是被吓傻了的时候。
一道无比熟悉,却又带着一丝焦急与不安的香风,突然从禅房的后窗,飘了进来。
紧接着,一道身穿华美宫装,身姿婀-娜的倩影,便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正是高阳公主。
几日不见,她那张本就绝美的俏脸,似乎又清瘦了几分,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愁与……惊慌。
“你怎么来了?”
辩机看着她,眉头微蹙。
他记得,自己明明警告过她,在风声过去之前,不要再来找自己。
“出事了!”
高阳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顾不上行礼,也顾不上理会两人之间那暧昧不清的关系,一把抓住辩机的手臂,急切地说道:
“辩机!快!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父皇……我父皇,他要杀你!”
“哦?”辩机闻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高阳公主看着他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急得都快哭了,“你知不知道,这次不一样了!”
“父皇他,这次是真的,动了必杀之心!”
“就在刚才,我无意中听到,父皇已经秘密下令,让不良帅袁天罡,在钦天监,布下了‘九天十地困龙大阵’!同时,他还调动了天策府所有的精锐,以及……以及那只有在生死存亡之际,才能动用的,守护国运的……龙脉之力!”
“他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你彻底镇杀在长安城啊!”
“我偷听到,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你那‘金刚不坏’之身失效的办法!”
“圣旨……腰斩的圣旨,都已经拟好了!”
“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将你‘妖僧’之名,彻底坐实的借口,便会……便会立刻动手!”
高阳公主的声音,越说越急,越说越抖。
她那双美丽的凤眸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担忧。
她虽然也曾怨恨过这个男人,怨恨他的霸道,怨恨他的无情。
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人的身影,却早已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她不希望他死。
她绝不希望,看到这个如同神魔般的男人,最终,也落得和历史上那个真正的辩机一样,身首异处,血溅刑场的悲惨下场!
然而,听完她这番充满了担忧与急切的话语。
辩机,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甚至,还有闲心,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拭去了眼角,那因为焦急而渗出的泪珠。
“别哭。”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魔力。
“区区一个李世民,几条所谓的‘龙脉’,还没资格,要贫僧的命。”
“他想杀我,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可是……”高阳公主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辩机,却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抵住了她那红润的嘴唇。
“嘘。”
他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疯狂而又自信的光芒。
“公主殿下,你来得,正好。”
“贫僧,也正想,请你帮个忙呢。”
“帮忙?”高阳公主一愣。
“对。”辩机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笑容。
“他不是,在等一个借口吗?”
“那贫僧,便亲手,送他一个,天大的借口!”
“他不是,想看戏吗?”
“那贫僧,便为他,为这全长安的百姓,导演一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以载入史册的……惊天大戏!”
“公主殿下,过几天,贫僧,请你看一场……盛大的烟花。”
“记住。”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温柔,却又无比的冰冷。
“当那场烟花,绽放的时候。”
“你我之间,所有的尘缘,便已尽了。”
“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