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
王玄策看到郑闲,紧绷的身体瞬间一松,眼中的杀气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和无比的信赖。
他退后一步,恭敬地垂手立于郑闲身后。
郑闲没有看他,目光径直落在崔明远那张因错愕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
“崔公子,是吧?”
郑闲的语气像是老友叙旧,十分温和,“刚刚……你说谁是丧家之犬?”
崔明远一愣,他没想到正主竟然会亲自出现。
看着郑闲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他心底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废物,凭什么在他面前装得如此镇定?
“说的就是你!”
崔明远仗着身后是清河崔氏这棵大树,梗着脖子吼道,“郑闲!你一个被荥阳郑氏逐出家门的弃子,有什么资格在长安城里抛头露面?还有脸来买我的楼?赶紧带着你的狗滚蛋!”
“哦。”郑闲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看来我没听错。”
他上前两步,走到崔明远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郑闲的身高比崔明远要高出半个头,他微微垂眸,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对方,缓缓开口:
“没错,我就是那条丧家之犬。”
他坦然承认,反而让准备了一肚子羞辱之词的崔明远噎住了。
“不过……”
郑闲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冷,“我这条狗,今天不仅要买你的楼,还要用钱,狠狠地砸你的脸。”
他猛地一挥手。
“哐当!”一声巨响。
跟在他身后的护卫将一个沉重的木箱狠狠地砸在了牙行的桌子上,脆弱的木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箱盖应声弹开,满箱黄澄澄的金条,在午后的阳光下,迸射出刺眼而又野蛮的光芒!
那光芒,晃得崔明远和他的家丁们眼都花了。
郑闲指着那箱黄金,对着满脸呆滞的崔明远,一字一句地说道:
“三万贯,我买了。”
“现在,把你的地契和房契,给我拿过来!”
整个牙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被那箱耀眼的金光夺走了。
那不是铜钱,不是碎银,而是成色十足、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每一根都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砖石,沉重地砸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整整一箱子的金条。
这些金条,在长安城里可以买下一座顶级的府邸,可以养活一支数百人的私兵,可以让人一辈子醉生梦死。
而现在,它就以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被堆在了一张快要散架的破桌子上。
崔明远的脸,瞬间由涨红变成了煞白,又从煞白变得铁青。
“真当本公子是土鳖,没见过钱?”
崔明远冷哼一声,“郑闲,本公子不是你,对于本公子来说,钱只是一个数字,再多的钱,本公子都不卖!”
郑闲仿佛没有看到他扭曲的表情,凑近一步,低声说道,“崔明远,你不过是二房的人,真把自己当成清河崔氏的主人了?就是催神玉,崔神基在我面前,也不敢多说一句!”
崔明远错愕抬头,不可思议看着郑闲。
他虽然自诩是清河崔氏的嫡子,但在崔神玉和崔神基面前,比起下人,也好不到哪里。
他很怀疑郑闲这句话是不是大话,但猛然想起去年除夕诗会上的事,当时好像确实看到,崔神基跟郑闲在一起,而且态度显得有些卑微。
难道眼前这个被荥阳郑氏逐出家门的废物,背后还有隐藏起来的背景?
一时间,崔明远愣在原地,脸上神情快速变幻,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此时,郑闲已经转身看向牙人。
“钱,在这里。货,在他手上。按照大唐的律法,钱货两讫,这笔买卖,现在可以成交了吧?”
那牙人一个激灵,从黄金的魔力中惊醒过来。
他看看郑闲,又看看脸色难看至极的崔明远,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可是两尊大神啊!
一边是清河崔氏的公子,另一边是能随手砸出三万贯黄金的神秘人物。
他一个小小的牙人,哪边都得罪不起。
“这……这个……”
牙人结结巴巴,求助似的看向崔明远,“崔公子,您看……”
“看什么看!”
崔明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这楼我不卖了!不卖了!听见没有!”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台阶。
“哦?”
郑闲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不卖了?方才崔公子不是亲口说的,三万贯,童叟无欺么?怎么,莫非清河崔氏的人,说话都是放屁不成?”
“你!”
崔明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郑闲的鼻子,“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说不卖就不卖!这是我的楼,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不想卖就不卖!”
“说得好。”
郑闲轻轻鼓了两下掌,清脆的掌声在安静的牙行里显得格外刺耳。
“崔公子果然有骨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这么有骨气!”
随着郑闲话音落下,一个身穿锦衣的少年施施然的走了过来。
径直走到崔明远面前。
在其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抬手。
“啪!”
响亮的巴掌声传出很远。
崔明远半边脸瞬间肿胀了起来。
他身后那些下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自家主子在自己面前被人打了一巴掌?
想到这里,那些下人顿时一个个惊恐交加。
不用崔明远开口,直接冲了上来。
而那锦衣少年脸上带着淡淡笑容。
看都不看那些下人一眼,冷冷盯着崔明远,“怎么,想对我出手?”
崔明远一惊,使出浑身力气,吼道,“都给我滚!”
他这话自然不是对着那锦衣少年说的。
而是那些为了保护他的下人。
已经冲上来的下人一个个都懵逼了。
什么情况?
自己主子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被人打了,还让自己滚?
顿时一个个都迟疑起来。
看到这种情况,那锦衣少年冷笑一声,“废物就是废物,连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