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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沉重,像深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包裹着顾微微下沉的意识。冰冷的镇静剂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在她血管里蜿蜒游走,所到之处,带来一种麻木的、令人昏沉的暖意,试图将她的意识拖入更深、更无知的深渊。但内心深处,那簇名为“求生”的、微弱却倔强的火苗,仍在疯狂燃烧,抗拒着药力的侵蚀,在黑暗的海洋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个漫长而混乱的梦。梦里有陵水的暴雨和海浪,有苏黎世冰冷的下水道和呼啸的子弹,有陆沉舟那双燃烧着骇人怒火的、赤红的眼睛,有周子轩镜片后冰冷的、毒蛇般的目光,还有安德烈沾满血污却异常坚定的脸……画面交错闪烁,如同坏掉的老电影,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和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不规则的撞击声。

“……应激信号过强……杏仁核……海马体……干扰读取……”

“……模拟安抚信号……频率调整……”

“……物理状态稳定……脑波依旧紊乱……”

断断续续的、冰冷的、属于阿鬼的平板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地传入她的耳朵。是仪器在监测她?他们还在试图“安抚”她,读取“钥匙”数据?

不!绝不让他们得逞!顾微微在意识深处无声地嘶吼。她想挣扎,想反抗,想睁开眼睛,但身体像被灌满了铅,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只有那强烈的抗拒意志,如同困兽的咆哮,在她混沌的脑海和剧烈波动的脑电图中,掀起一阵又一阵无声的惊涛骇浪。

“……老板,强行读取的风险在上升。她的潜意识抗拒太强,可能触发更深层的保护机制,甚至导致神经性损伤,永久损坏‘钥匙’。”

是阿鬼在对周子轩汇报。顾微微的心猛地一缩。神经性损伤?永久损坏?这听起来很可怕,但此刻,这“损坏”的威胁,反而像一道脆弱的屏障,暂时保护着她。周子轩想要的是“完好”的钥匙,他不敢冒险彻底毁了她。

“废物!” 周子轩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连一个昏迷的女人都搞不定!继续调整参数!加大模拟安抚信号的强度!我要在转移之前,拿到至少80%的稳定读取率!”

转移?他们要转移她?去哪里?顾微微的意识在药力和抗拒中艰难地捕捉着这个关键词。绝不能让他们把她带到更隐秘、防守更严密的地方!那样她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不属于这废弃厂房的震动声,顺着冰冷的地面和椅腿,隐隐传入了顾微微半昏迷的感知中。是引擎声?很多引擎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而且,伴随着一种低沉的、像是金属摩擦或撞击的闷响!

不是周子轩的人!他们在这里,引擎声不会这么杂乱和……充满压迫感!

是陆沉舟?!他追来了?!顾微微的心脏在麻木的胸腔里猛地一跳,几乎要冲破喉咙。绝望的黑暗中,骤然劈入一道微光!

几乎是震动传来的同时,外面传来了短促而紧张的呼喝声,用的是顾微微听不懂的语言,但语气里的惊愕和警惕清晰可辨。是周子轩布置在外围的守卫!

“怎么回事?!” 周子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愠怒。

“老板!外面有车队靠近!速度很快!型号不明,但……不像普通车辆!有撞击路障的声音!” 一个保镖急促的声音从厂房门口方向传来。

周子轩沉默了一瞬,随即,顾微微听到他冰冷而果决的命令:“带上她,从备用通道走!阿鬼,带上所有数据!其他人,拦住他们!不惜代价!”

转移!他们要跑了!顾微微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药力还在发挥作用,身体依旧沉重麻木,但求生的本能和外面那越来越近、如同战鼓般擂响的引擎轰鸣,像一剂强心针,注入她濒临涣散的意志。机会!混乱是唯一的机会!

她被粗暴地从椅子上解下来,塑料扎带换成了更牢固的、带有锁扣的特制束缚带,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双脚也被并拢捆住。然后,她被那个力大无穷的保镖像扛沙袋一样甩上肩头。胃部被顶住的恶心感和头下脚上的眩晕感瞬间袭来,让她几乎呕吐。阿鬼迅速收拾着那些精密的仪器和数据存储设备。

“从西侧货梯井下去,车库有车!” 周子轩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但语速极快。

保镖扛着她,跟着周子轩和阿鬼,快速向厂房深处一片更黑暗的区域移动。那里堆放着更多的废弃机器和集装箱,隐约能看到一扇锈蚀的、不起眼的铁门。外面的轰鸣声、撞击声、以及零星响起的、经过消音的短促枪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交火已经开始了!

陆沉舟!他真的来了!他在强攻!这个认知让顾微微的心在恐惧和一丝可悲的希冀中疯狂拉扯。他是来救她,还是来抢“钥匙”?

“砰——!”

一声巨响,不是枪声,更像是厂房那扇巨大的、锈蚀的主门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狠狠撞开的声音!金属扭曲撕裂的刺耳噪音令人牙酸。紧接着,更加密集的脚步声、战术指令的呼喝声、以及一种特殊的、带着消音器的冲锋枪的“噗噗”声,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他们进来了!挡住!” 周子轩手下的呼喊声夹杂在枪声中,显得慌乱。

扛着顾微微的保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在奔跑。颠簸让顾微微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像是错了位。她努力抬起头,透过保镖肩膀的缝隙,向后望去——只见厂房入口处,雪亮刺目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利剑般切割着黑暗的尘埃,数道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夜视仪和面罩的身影,正以娴熟的战术队形快速突入,与周子轩留下的守卫激烈交火!枪口闪烁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子弹打在金属和设备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和碎屑!是陆沉舟的人!他们的动作迅猛、精准、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远非周子轩这些保镖可比。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身影,格外高大挺拔,即使隔着弥漫的硝烟和闪烁的光影,顾微微也在一瞬间就认了出来——是陆沉舟!他没有戴夜视仪,脸上甚至没有任何防护,只有那双眼睛,在跳动的火光和手电光束的映照下,燃烧着骇人的、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般的猩红光芒!他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射出愤怒的火舌,每一步踏出都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气势,所过之处,周子轩的守卫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草,纷纷倒下!

他在找她!他的目光如同雷达,疯狂地扫视着厂房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阴影!当他的视线扫过顾微微被扛着逃跑的这个方向时,虽然距离尚远,光线昏暗,但顾微微仿佛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瞬间炸开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狂暴怒意和……恐慌?

“他在那里!拦住他!” 周子轩也看到了陆沉舟,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来,对着通讯器低吼,“启动b计划!所有人,向备用通道集结!快!”

更多的子弹向陆沉舟的方向倾泻过去,试图阻挡他前进的步伐。陆沉舟身边的一名手下闷哼一声,似乎中弹倒地,但陆沉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甚至更加暴戾。他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雄狮,无视了大部分射向他的子弹(或许有防弹衣?),凭借精准的射击和敏捷的规避,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朝着顾微微被带走的方向猛扑过来!那眼神,那气势,仿佛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他也要冲过来,将她夺回去!

顾微微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看着他浴血奋战、不顾一切向自己冲来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疯狂和恐慌,被欺骗、被利用、被囚禁的恨意,与此刻这惊心动魄的、近乎毁灭般的“救援”场景,在她心中剧烈冲撞,带来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和更深的茫然。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快!进通道!” 周子轩已经打开了那扇锈蚀的铁门,后面是一条向下的、黑暗陡峭的金属楼梯。阿鬼率先闪身进去。扛着顾微微的保镖紧随其后。

就在保镖踏进铁门,顾微微的头部即将没入黑暗的瞬间,她猛地用尽全身残留的力气,拼命扭动了一下被捆住的身体,同时,用后脑勺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撞向了铁门冰冷粗糙的门框!

“砰!”一声闷响,并不大,混杂在激烈的枪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但后脑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瞬间失去意识。然而,就在这剧痛和撞击中,她一直紧紧攥在左手掌心、藏在袖口里的一样东西——那是之前在浴室发现那张塑料密码片时,她悄悄从睡衣领口拆下的、一枚用来固定装饰物的、极其细小但坚硬的金属扣——借着撞击的力道和身体的扭动,从她汗湿的指缝中滑脱,无声地掉落在铁门内侧边缘、一个积满灰尘和油污的角落里。

这是她能留下的,唯一的,渺茫的线索。一个不起眼的、沾着她的汗渍和血迹(手掌的伤口)的金属小扣。陆沉舟……他能看到吗?他能想到吗?

“妈的,老实点!” 保镖被她的动作弄得一个趔趄,低声咒骂了一句,更加用力地箍紧了她,快步冲下楼梯。

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大部分的枪声和光线,也隔绝了陆沉舟那如同烈焰般灼烧的视线。楼梯里只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回荡,还有下方隐约传来的、汽车引擎启动的轰鸣。

他们下到了地下车库。一辆黑色的、车窗贴着深色膜的厢式货车已经发动,车门敞开。保镖将她粗暴地塞进车厢。车厢里经过了改装,没有窗户,只有顶上一盏昏暗的小灯,地面铺着防撞软垫,空气浑浊。阿鬼带着设备迅速上了车,周子轩最后一个上车,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来时的楼梯方向,那里已经传来了沉重的、试图破门的撞击声。

“开车!走备用路线三!” 周子轩关上车门,厉声吩咐。

厢式货车猛地窜了出去,在空旷黑暗的地下车库里疾驰,很快从一个隐蔽的出口冲了出去,重新汇入苏黎世凌晨冷清但依旧有车流的街道。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轮胎压过湿滑路面的声音。顾微微被扔在角落的软垫上,像一堆没有生命的破布。后脑的撞击让她头晕目眩,恶心想吐,但意识却因为剧痛和极度的紧张,反而比刚才被注射镇静剂时清醒了一些。她蜷缩着身体,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车外的每一点声音,试图判断方位。

周子轩坐在对面,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快速浏览着阿鬼刚刚传输的数据,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有不到40%的稳定读取率……还有这么多干扰信号……废物!” 他低声咒骂,猛地将平板电脑摔在车厢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抬起头,阴鸷的目光落在顾微微身上,那里面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伪善和从容,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冷的算计和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

“顾小姐,你真是……一次次让我惊喜。” 周子轩缓缓开口,声音像是毒蛇爬过枯叶,“不过,游戏到此为止了。陆沉舟救不了你,谁都救不了你。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让你开口,让你配合。”

顾微微闭着眼睛,没有回应。她能感觉到周子轩的耐心正在耗尽,接下来的处境只会更危险。但此刻,她心中却奇异地平静了一些。至少,她没有被当场“读取”,至少,她留下了一个渺茫的线索,至少……陆沉舟还活着,还在追。只要还有变数,就还有希望。

圣马可街12号……中午……这个念头再次浮上心头,带来一阵尖锐的焦虑。已经过去多久了?从凌晨逃出别墅,遭遇周子轩,到现在……天应该快亮了吧?距离中午还有几个小时?她还来得及吗?安德烈……还会等吗?

车子在苏黎世的街道上穿梭,似乎刻意避开了主干道,专走小路。顾微微能感觉到车子时而加速,时而急转,显然在防备追踪。周子轩不时拿起对讲机,用德语低声询问着什么,语气警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顾微微的体力早已透支,身上的伤口在冰冷和麻木过后,开始传来阵阵隐痛。后脑被撞的地方更是突突地跳着疼。但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观察,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开始减速,最终缓缓停下。外面传来了隐约的、与城市街道不同的声音——是水声?还有汽笛声?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丝河水的腥气和……柴油的味道?

难道是……码头?苏黎世湖码头?还是利马特河边的某个货运码头?周子轩想从水路转移她?

车门被拉开,冰冷的、带着浓郁水汽的晨风灌了进来。天已经蒙蒙亮了,雨彻底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顾微微被保镖拖下车,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个偏僻的、看起来像是小型私人或废弃的货运码头。栈桥破旧,水面停着几艘锈迹斑斑的驳船和小型货轮,远处是笼罩在晨雾中的城市轮廓和湖对岸的山影。

周子轩环顾四周,对阿鬼使了个眼色。阿鬼点点头,走到码头边,对着停泊在最近处的一艘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封闭式货轮,有节奏地晃了晃手电。

货轮侧面一扇隐蔽的小门无声地滑开,放下了一个窄小的跳板。

“带她上去。”周子轩率先踏上了跳板。

顾微微的心沉了下去。一旦上了船,被带离瑞士,她就真的如同泥牛入海,再难寻觅了!陆沉舟还能找到她吗?安德烈还在圣马可街等着!不!不能上船!

她被保镖推搡着走向跳板。就在她的脚即将踏上那湿滑木板的瞬间——

“嗡嗡嗡——!!!”

一阵低沉而强劲的、由远及近的、如同蜂群般的轰鸣声,陡然从城市方向的天际传来!那声音迅速变大,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是直升机!不止一架!

码头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阴沉的天幕下,三个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城市上空向码头方向逼近,眨眼间就能看清轮廓——是三架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造型凌厉的军用运输直升机!它们呈品字形编队,低空掠过湖面,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将湖水和码头上的积水掀起大片水雾,强大的气流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直升机没有丝毫停留或喊话的意思,其中两架在码头外围悬停,机舱门打开,垂下绳索,全副武装的身影开始索降!另一架则直接朝着货轮和码头栈桥俯冲过来,机头下方,黑洞洞的机枪枪口在晨光中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牢牢锁定了下方!

是陆沉舟!他竟然动用了直升机!他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个金属扣?还是……他早有安排?

周子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厉声喝道:“上船!快!”

但已经晚了!索降的突击队员动作迅如闪电,一落地便迅速展开战斗队形,枪口指向码头上的周子轩一行人,用德语和英语厉声高喊:“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货轮上的人也发现了异常,试图启动引擎,但俯冲过来的那架直升机一个漂亮的横移,用机身和威慑性的机枪枪口,直接封堵了货轮离港的航道,同时,高音喇叭里传来冰冷严厉的警告:“货轮上的人听着,立刻关闭引擎,放弃抵抗!重复,立刻关闭引擎,放弃抵抗!”

“老板,走不掉了!他们人太多,有重火力!” 阿鬼急促地对周子轩说道,眼神依旧空洞,但语气带上了一丝紧绷。

周子轩死死盯着空中那架如同猎鹰般盘旋、牢牢锁定着他的直升机,又看了一眼码头上那些训练有素、迅速包围过来的突击队员,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栽了。陆沉舟的反应速度和调动的资源,远超他的预估。

他猛地转头,看向被保镖死死箍着的顾微微,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玉石俱焚般的狠厉。得不到,就毁掉?至少,不能让陆沉舟得到完整的“钥匙”?

但就在他眼中凶光一闪的瞬间,那架盘旋的直升机舱门旁,一道身影站了起来。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和螺旋桨卷起的气流,顾微微也在一瞬间认出了那道挺拔如松、带着无边戾气的身影——是陆沉舟!他竟然也在直升机上!他单手抓着舱门旁的扶手,另一只手似乎拿着一个扩音器,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空气,死死钉在周子轩身上,也扫过了被挟持的顾微微。

然后,陆沉舟冰冷、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码头空旷的上空炸响,压过了直升机的轰鸣:

“周子轩,放了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气流而有些失真,但其中蕴含的、那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冰冷杀意和决绝,让码头上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周子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看着空中那个如同杀神降临般的男人,看着周围那些黑洞洞的、随时会喷出火舌的枪口,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却已遥不可及的货轮。他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他脸上那惯常的、温文尔雅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扭曲的、不甘的、却无可奈何的狰狞。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举起了双手,对着挟持顾微微的保镖,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放人。”

保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突击队员和空中的直升机,松开了钳制顾微微的手。

顾微微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但她强撑着,没有倒下。她抬起头,望向空中直升机舱门边那个身影。晨光熹微,逆着光,她看不清陆沉舟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挺直如标枪的轮廓,和那仿佛凝固在空气中的、冰冷的注视。

结束了?周子轩被抓了?她……得救了?被陆沉舟,又一次,从周子轩手中,“救”了出来?

可是,为什么心里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茫然,和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悲哀?

突击队员迅速上前,控制住了周子轩、阿鬼和那名保镖,给他们戴上了手铐和头套。另两名队员快步走到顾微微身边,其中一人用英语快速说道:“顾小姐,请跟我们走,你需要医疗救助。”

顾微微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只是依旧望着那架直升机。舱门边的陆沉舟,似乎在对驾驶员下达指令。直升机开始缓缓降低高度,向着码头栈桥上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降落。

螺旋桨卷起的狂风更加猛烈,吹得顾微微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长发狂乱飞舞。她眯着眼睛,看着那钢铁巨兽缓缓靠近,着陆,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

舱门滑开,陆沉舟跳了下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沾着硝烟和不知是谁血迹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晨光中亮得吓人,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有如释重负?有冰冷的后怕?有审视?还有一丝更深沉的、她不敢去触碰的东西。

他迈着沉稳却迅捷的步伐,径直朝她走来。突击队员自动让开一条路。

顾微微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身上的硝烟味、血腥味,还有那独特的、清冽中带着铁锈般冷硬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几乎窒息。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她惨白如纸、布满污迹和细小伤痕的脸上,落在她湿透打绺的头发上,落在她身上那套已经不成样子的、沾满泥污血迹的家居服上,最后,定格在她那双空洞、疲惫、却依旧倔强地睁着的眼睛上。

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湖水的波澜声,和直升机引擎冷却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陆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伸向她的脸颊。

顾微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躲开,但身体像是被钉住了,动弹不得。

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和薄茧,轻轻触碰到她脸颊上一道被树枝划破的、已经凝结血痂的细小伤口。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轻柔。

但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顾微微积蓄了整晚的所有恐惧、愤怒、屈辱、绝望,以及此刻这令人窒息的茫然和悲哀,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

“别碰我!”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挥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尖锐,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抗拒!

陆沉舟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看着她眼中瞬间迸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憎恶和排斥,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颤抖的身体,瞳孔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地、无声地碎裂开来,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寂。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收回了手,垂在身侧,握成了拳,指节捏得发白,手背青筋暴起。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顾微微以为时间都停止了。然后,他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转向旁边的突击队员,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命令口吻,却更添了几分沙哑的疲惫:

“带她上飞机,去医院。全面检查,一级看护。”

“是!”

两名队员上前,想要搀扶顾微微。

“我自己能走!”顾微微甩开他们的手,挺直了早已千疮百孔的脊背,尽管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尽管眼前阵阵发黑,她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向着那架刚刚降落、仿佛另一个囚笼入口的直升机走去。她没有再看陆沉舟一眼。

陆沉舟站在原地,看着她倔强而狼狈的背影,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直升机,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舱门内。晨风吹动他额前沾着血污的碎发,露出他紧蹙的眉头和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承载了太多沉重、此刻却只剩下无边疲惫和某种近乎荒芜的沉寂的眼眸。

他站了很久,直到突击队长过来低声汇报:“组长,周子轩及其同伙已全部控制,货轮上的人也已被扣押。现场已封锁。接下来……”

陆沉舟抬起手,打断了对方的汇报。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架已经启动引擎、准备起飞的直升机,然后转身,走向另一辆刚刚驶抵码头的黑色越野车,声音低沉而疲惫:

“回总部。通知欧洲分部,启动最高级别应急预案。‘钥匙’已回收,但状态不稳定。‘信使’相关情报,可能有其他势力介入。我要在二十四小时内,看到完整的事态评估和后续行动计划。”

“是!”

车门关上,越野车驶离了这片刚刚经历了激烈争夺与对峙的码头。湖面上晨雾未散,朝阳在厚重的云层后挣扎着,试图透出一丝微光,却终究驱不散这阴沉压抑的天空。而那架载着顾微微的直升机,已经轰鸣着升空,划破潮湿的空气,向着苏黎世城区的方向飞去,将码头、湖水、以及那场惊心动魄的夜奔与晨间对峙,都远远地抛在了下方,也抛在了两个各怀伤痛、却注定无法靠近的灵魂身后。

新的“保护”,或者说,新的“囚禁”,即将开始。而“钥匙”的秘密,“信使”的阴影,以及那隐藏在暗处的、虎视眈眈的第三方势力,都预示着,这场席卷了无数人命运的风暴,还远未到平息的时候。顾微微的磨难,陆沉舟的抉择,一切,似乎才刚刚进入更加凶险莫测的下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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