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正爷爷家那略显庄重肃穆的氛围中出来,重新走在村中充满生活气息的土路上,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我却已经开始盘算起下一步的计划。过继和盖房的事情有了眉目,接下来就是为新家添置东西了。
我挽着娘的胳膊,一边走一边侧头问她,语气带着规划未来的兴奋:“娘,咱们村有手艺好的木匠吗?我想着,既然决定要盖新房子了,那家具也得提前准备起来。要是等房子都盖好了,晾晒得差不多了,再去现打家具,那得多耽误时间啊!咱们总不能住进新房子还睡光板炕、东西堆一地吧?”
娘听了我的话,脸上也露出思索的神色,她点点头:“嗯,是得提前打算。咱们村还真有木匠。”她指了指我们刚刚离开的里正家方向,“就是你里正爷爷家的二儿子,我们都叫他柳二。他年轻那会儿,有闯劲儿,跑去城府那边的大木匠铺子里给人帮工,学了一身好本事,听说连那些大户人家喜欢的雕花家具他都能做。”
我心中一喜,这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手艺有保障,人也知根知底。
但娘的话锋随即一转,脸上带上了些许为难:“可是……后来他在做工的时候出了事故,被掉下来的木料砸伤了左腿,虽然保住了命,但落下了残疾,走路有点瘸,不能再出远门干重活了,就回了村里。靠着以前学的手艺,帮着村里或者附近村子的人家打些家具过日子,工钱收得也公道。”
“这不是挺好嘛!”我觉得这正合适。
“好是好,”娘叹了口气,“但他家有个规矩,或者说是个难处……就是需要主家自己准备木料。他腿脚不便,没法自己进山伐木,买木料的话,对咱们农家来说又太贵,不划算。所以这找木料……就是个比较麻烦的事儿!哎……”
原来症结在这里。我恍然,随即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心里立刻有了主意:“没事的,娘!不就是木料嘛!这有什么麻烦的?”我甚至有点跃跃欲试,“这一两天,我瞅空再进一次深山就是了。屏护山脉我熟,我知道里面哪些地方长着好木头,松木、柏木、杉木……我都认得!回来我问问柳二叔,看看用什么树做家具最好、最耐用,到时候我直接去砍就行!保证给您弄回又粗又直的好料来!”
我以为这根本不算个事儿,凭借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对山林的熟悉,还有空间这个作弊器,弄点木头回来简直是轻而易举。既能解决问题,还能顺便再在山里搜刮点别的山货。
然而,我话音还没完全落下——
“不行!!!!”
两声斩钉截铁、带着惊恐和绝对反对意味的吼声,如同炸雷般在我耳边响起!
娘和哥哥几乎是异口同声,声音之大,吓得我浑身一激灵,脚步都顿住了,心脏“砰砰”狂跳。我愕然转头,看向他们。
只见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才在里正家时的从容和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恐惧和后怕。她猛地转过身,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让我感觉生疼,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声音都带着颤音:“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再进那深山老林!听见没有?!画儿,娘不许你去!太危险了!上次是你命大,侥幸回来了,你怎么还敢想着再去?!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哥哥狗蛋也一个箭步跨到我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我的去路,他眉头紧锁,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坚决,黝黑的面庞因为激动而泛红,语气又急又重:“画妹妹!你疯了吗?那山里是什么地方?野兽毒虫,悬崖峭壁,进去迷了路就再也出不来了!上次我们以为你……你知不知道娘和我当时有多害怕?多难过?你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日子刚有点盼头,怎么能再去冒这个险?不行!家具咱们可以想办法买木料,或者用旧家具凑合,总之你不能去!”
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座大山,将我牢牢地“堵”在中间,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和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我看着娘那惊魂未定、仿佛我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的恐惧眼神,看着哥哥那因后怕而紧绷的下颌线条,到了嘴边的、想要解释我如今有能力自保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
我心里明白,他们这不是不信任我的能力,而是纯粹的、源于亲情的、对失去的极致恐惧。上一次原身的“死亡”和我两个多月的失踪,给他们心里留下了太深的阴影。他们承受不起任何可能再次失去我的风险。
那股被阻拦的不服气和小小的郁闷,在他们如此真实而强烈的关切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妥协的叹息。我放松了身体,不再试图挣扎或解释,放软了声音,看着娘的眼睛,认真地保证道:“好,好,娘,哥,你们别着急,别害怕。我听你们的,不去了,行了吧?我不进山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弄木料。”
听到我肯定的答复,娘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抓着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仿佛一松手我就会跑掉似的。她心有余悸地重复道:“说好了?真不去了?”
“嗯,真不去了。”我用力点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保证。”
哥哥也松了一口气,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
我们三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关于进山的争执,而变得有些微妙和凝重。我知道,有些话,有些秘密,或许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刻了。一直隐瞒下去,固然能保护秘密,但也可能会在将来造成更深的误解和隔阂,尤其是在涉及自身安全和能力的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