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码武印》 第11章 《我们亮着的灯，既是希望，也是靶子》
夜色，如同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厚重绒布，将一号楼及其周围的废墟紧紧包裹。楼内，仅有几扇窗户透出为了节省电力而调暗的微弱灯光，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这光芒微弱却固执，它代表着秩序、温暖与文明最后的倔强，是绝望中孕育出的 希望 。然而，这光芒也无比醒目，如同雪地上的墨点，无可辩驳地宣告着自身的存在，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所有黑暗中窥视者的 靶子 。
陈默靠在三楼窗边的墙壁后，只露出小半张脸，目光锐利地投向楼外。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墙面上敲击着，并非出于紧张，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周遭“系统”稳定性的检测。在他特殊的感知中，楼外那三个呈扇形散开、动作矫健的人影，周身散发着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 有序能量场 ，尤其是他们背上和手中那些仪器，更是不断散发出针对性的 探测波纹 ，牢牢锁定着这栋亮着光的大楼。
`【…来者不善，其器精良，绝非散兵游勇…怀璧其罪，今之‘璧’，即此光也…】`河图的意识带着冷冽的警惕。
“楼里的人听着！”一个通过扩音器放大、却依旧难掩冷硬质感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来自三人中为首的那个高大身影，“我们是‘灾后重建委员会’下属安全勘察队！监测到你们这片区域存在异常能量辐射，为确保整体安全与环境稳定，需要进入你们建筑内部进行检查！请立即配合，打开门禁！”
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间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物业办公室内，王大妈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从李强之前占据的保安室搜出来的、电池即将耗尽的对讲机，连接上楼道广播，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这里是幸福家园一号楼临时管委会。感谢委员会的关心，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无法确认你们的身份。楼内多是老弱妇孺，为了安全起见，恕我们不能让你们进来。”
“身份识别码可以提供！”楼外的喊话者反应极快，语气也强硬了几分，“但检查必须进行！异常能量辐射可能危及整个区域的安全稳定，希望你们以大局为重！不要妨碍公务！”
`【…谎言…其能量波动与官方编制迥异，更近于…私人武装…】`河图迅速分析道。
陈默压低声音，通过对讲机对王大妈说：“大妈，他们在撒谎。能量反应不对，是冲着我……冲着地下的东西来的。”
王大妈眼神一凛，继续周旋：“我们需要时间核实你们的身份识别码！请你们先后退，保持安全距离！”
楼外沉默了片刻。随即，那个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失去了最后一丝伪装的和气，只剩下赤裸裸的威胁：“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最后警告，立即开门！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从背包中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带着撞角的工具，径直走向单元门的金属门禁。
“他们要用强的！”守在门后阴影里的老张低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消防斧，对身边几个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年轻人低声道，“记住！利用拐角！别硬拼！浩子！看你的了！”
楼顶，浩子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一块早就准备好的、边缘锋利的混凝土块对准了楼外那个拿着破门工具的人影。
“动手！”
随着老张一声令下，浩子猛地将混凝土块推下！石块带着风声呼啸而下，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却狠狠砸在那人身旁的地面上，溅起的碎块和巨大的声响让楼外三人动作一滞，迅速寻找掩体。
“楼顶有人！”
利用这短暂的混乱，老张带着人从门内猛地冲出，利用楼道口的狭窄地形，用自制的长矛和加固过的桌椅试图将对方顶出去。一时间，怒喝声、金属碰撞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能“看”到老张他们的 生命之火 在剧烈摇曳，而对方三人的能量场虽然出现波动，却依旧稳固，并且那个为首者已经从腰间取下了一个更小的、闪烁着红光的仪器，似乎是在进行更精确的定位。
`【…彼之探测器…已锁定汝先前实验残留之微弱波动…须立即干扰！】`
不能再等了！陈默一咬牙，再次将意识沉入那令人心悸的深渊。与上次小心翼翼的试探不同，这一次他带着明确的目的和一丝决绝，如同用一根烧红的铁针，猛地刺向那 混沌之眼 幽暗的能量场边缘！
嗡——！
比上次更强烈的冲击感席卷而来，冰冷的狂躁能量顺着无形的通道灌入体内，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他强忍着身体仿佛要被撕裂和冻结的双重痛苦，强行攫取了一缕微不足道的能量，甚至来不及进行任何转化，便将其如同投石般，朝着楼外那个闪烁着红光的探测器“扔”了过去！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但楼外那个为首者手中的探测器，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疯狂乱跳，发出一阵刺耳的、断断续续的蜂鸣声，红光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怎么回事？！设备失灵了？！”那人惊怒交加的声音传来。
“头儿！能量信号消失了！干扰太强！”另一个声音喊道。
短暂的失明和设备失灵，让楼外的攻势瞬间受阻。老张趁机带人猛地发力，将那个拿着破门工具的家伙狠狠推了出去，迅速退回楼内，死死关上了单元门（尽管门锁已损）。
“撤！”楼外，那个为首者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不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目标点已确认！但存在未知强干扰！回去汇报！”
三个人影相互掩护着，迅速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之中，来得快，去得也快。
楼内，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压抑的呜咽。老张靠着门板滑坐下来，额角被划破，鲜血直流。浩子从楼顶跑下，脸色苍白。
陈默则扶着墙壁，剧烈地咳嗽起来，感觉喉咙里有一股腥甜味。他低头看去，左手手掌的透明度似乎又增加了少许，而且这一次，恢复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王大妈走过来，看着陈默苍白的脸和那只异常的手，眼神复杂，有庆幸，更有深重的忧虑。她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声音沙哑：“孩子，辛苦你了……但咱们这算是，把这伙阎王彻底得罪了。”
陈默望着窗外重新陷入死寂的黑暗，点了点头。楼内那几盏为了节省电力而调暗的灯，此刻在他眼中，显得格外珍贵，也格外脆弱。
他们点亮了希望的灯，也无可避免地成为了黑暗中最显眼的靶子。今夜只是第一次警告，更猛烈的攻击，必然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