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将一群习惯了冷兵器作战的古典军人训练成近现代化热兵器战士,一个小时确实太短,显然是绝无可能,事权从急,只教授最关键的项目——如何操作活门步枪。
“这种步枪的闭锁装置就像是一道活门……”
担任教官的连长高顺一面讲述,一面打开步枪的铰链式闭锁装置。
“击锤有三个位置,分别是保险、装弹和待击。保险位,一般是行军等非战之时用,击锤扳到这个位置,就能防止步枪意外击发。”他一边说,一边将击锤扳到保险位,继而又扳到装弹位,“将击锤扳至装弹位,就可将子弹填入枪膛。”
他说到这里,从腰间弹药盒内拔出一枚11.6x53毫米R弹,飞快地填入枪膛,并且关上活门。
“尽管已经装上了子弹,但是还无法击发。”高顺继续讲述,“需要将击锤扳到第三个位置,也就是待击位置。”
同时,他将击锤扳至击发位,“此时就可瞄准射击了。”
说完话,他双手擎起步枪,通过机械式瞄具和枪口的准星,瞄准一处临时靶子,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靶子就是相距一百米处搭的一副木架子,架子上固定着一具抹了白漆的铁甲。
“砰……”
一声枪响后,11.6毫米半被甲铅心圆头步枪弹以每秒430米的速度脱膛而出,仅用了不到四分之一秒便命中了靶子,子弹贯穿了铁盔后,又命中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干。
杨宽几人看过后,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这火铳不但射程远,且威力大得惊人,三十余丈的距离竟然轻易就射穿铁甲。
高顺说:“请各位多练习几遍,就是打开活门,扳动击锤至装弹位,装填子弹,再扳动击锤,依次扳至保险位和待击位。最后,打开活门,退出子弹。然后,再重复练习。”
“是!”杨宽等人齐声应道。
随后,杨宽等人便各端着一杆活门单发步枪,一面看着高顺可以放慢节奏的操作,一面动手去操作。
打开步枪活门,右手拇指扳动击锤到装弹位,从腰间的敞开了盒盖的牛皮弹盒中取出一枚子弹,填入枪膛,关闭活门。然后,拇指扳动击锤依次扳到保险位和待击位。最后,端起步枪,按照教官所教授的,通过步枪中部的机械瞄具和枪口处的准星,瞄准远处挂在木架上的那件建奴铁甲的护心镜,嘴里模仿射击,发出轻轻的“砰”声。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们纷纷左手端握着枪身护木,右手打开活门,退出子弹。
他们尽管动作生疏甚至有点笨拙,但周而复始的操练几轮后,动作渐渐熟练起来,操枪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说是半个时辰,肯定不能等这么久。潘浒势单力薄,没有情报来源,对于盘踞在金河村的建奴任何有关信息,尤其是建奴的实时动态更是一无所知。
所以,为了防止建奴提前离开金河村,他们必须尽快出山动手。
甚至为了及时掌握建奴的动态,潘浒不得已之下,只好将班长孙安领着四名步枪兵先行派了出去,给的指令是侦察和摸清敌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开枪。如果敌人有转移撤离的迹象,可进行牵制作战。
这么久了,山下并没有传来枪声,很显然建奴并没有急着离去。
再说杨宽等人,相比于一开始的缩手缩脚,不过一刻钟几人便都能熟练操作斯普林菲德活门步枪和柯尔特单动转轮手枪。尤其是“老鬼”桂勇,真不愧是天生的神射手,他摸到枪也不过片刻功夫,打第一发实弹时,就一枪命中百米外的铁甲护心镜中心位置,第二枪又命中了百步外从树枝飞起的一只鸟雀,简直是枪法如神,说是百步穿杨都似乎是谦虚了。
其他五人虽然不如桂勇这般厉害,但也都是两枪皆中靶中位置。
潘浒不得不暗自赞叹,这几个明军绝对是出色的战士。不难想见,大明帝国的军队并非全部糜烂,像这样的战士,在明朝这老大帝国百万计的军队中估计还有许多,然而在文官士绅、豪强军头的压迫之下,他们连苟活都未必能做到,何谈保家卫国。
这些能战之士,被昏庸的上层还有那些毫无经验的文官和贪婪腐败的武将当做炮灰,在一次次的瞎折腾甚至愚蠢的军事行动中消耗殆尽。
换做是他老潘,若是让他拼命去保卫的,是压迫他都已经活不下去的那些人,他估计也会相仿那位李姓速递小哥,竖旗造反,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打倒一切压迫老百姓的反动派。
至此,潘浒觉得可以动手了,再等下去怕是黄花菜都得凉了。
六人领取钢盔和胸甲,佩戴妥当,长枪背于肩上,腰间扎着牛皮带,扎在皮带上的四只牛皮弹盒各有十五发.45-70黄铜弹壳子弹。牛皮手枪套固定在腰侧面,枪套里是单动型转轮手枪。
潘浒看着站成整齐一排的杨宽等六人,心中不禁暗赞:果然是老兵!
他嘴上说道:“杨总旗,诸位兄弟,时间紧迫,长话短说。我们须得尽快赶到金河村,届时再分成若干小组,从不同方向进村。”
“是!”杨宽等人似乎将潘浒当做了“带头大哥”,齐声拱手应是。
“敌众我寡,咱们损失一个人,就等于少了一个火力点,进攻就会被削弱,所以请各位尽量发挥火力优势,切忌近战肉搏。”潘浒不大放心地叮嘱。
说到这里,他看向桂勇,开口叮嘱道:“老桂,记住发挥自己的优势,切勿近战。”
“老鬼”桂勇拱手应是。
杨宽等六人穿戴好钢盔和胸甲后,一行八人疾步下山。
金河村是一个逃难辽民聚居而成的村寨,一道一人高、用石块垒成的石墙将村寨围了起来,仅在南面开了个豁口,留作通行之道。这样的围墙连野兽都难以抵御,更无法挡得住比野兽更为凶残的建奴。
村南口并无建奴,可见建奴嚣张跋扈到了何等地步。
会合孙安以及四名步枪兵后,潘浒对战斗员进行重新分配编组。杨宽、老宁、林强和黄刚等四人为一队,由高顺带队指挥,从东南方向入村。孙安带领四名步枪兵为一队,由西南方向入村。至于他自己,则与桂勇和马槐为一组,绕道东面入村。
一行人猫着腰摸到围墙根,分别从围墙的缺口处潜入村寨。
进村后,潘浒将大喷子交给了马槐,并低声交代他如何使用这家伙。马槐花了几分钟时间简单熟练了一番,比如上膛和装弹。
尔后,潘浒双手端着八一式突击步枪走在前面,桂勇居中,马槐背着斯普利菲尔德活门步枪,手里端着大喷子跟在两人后面,以确保不会被暗藏或者从后面尾随而来的建奴偷袭。
一路向村内搜索,几乎不见一栋完好无损的房屋,不时就能看到被杀的村民横尸路边,或被弃尸于墙脚坑沟,或堆积于残垣断壁之间。
桂勇、马槐双眼通红,握枪的手青筋毕露。其实就连潘浒也已经是热血上头,恨不得打爆每一个建奴的脑袋。
搜索过半,隐隐传来阵阵马嘶羊叫,潘浒与桂勇、马槐二人相视一眼,然后加快速度。
经过一座院落时,门口横卧着一具尸首,身首分离,洞开的院门内传来阵阵凄厉的哀嚎。潘浒登时感到血液一股脑地往上冲,将八一式突击步枪斜挎于左腋下,拔出勃朗宁m1935式半自动手枪并上膛,双手端枪,以战斗姿态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院内。
院内没有建奴,景象更加惨不忍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绑着一名成年男人,再一细看,他被剜去双眼,割了耳鼻,斩去了双手,身上伤痕累累,血淌了一地。此人显然是被建奴虐杀的。
屋门敞开,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女孩正奄奄一息的躺在炕上,禽兽正在肆虐。虽然看不到她们的脸,却能从声音判断她们处于非常痛苦的状态。她们脚丫子一抖一抖的,孱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
野兽般恣意肆虐的是两个拖着鼠尾辫的男人,他们上身衣甲齐整,却暴露出他们丑恶的根本,恣意宣泄兽意。一旁,随手摆放着两把虎刀,刀上血迹斑斑。
潘浒目眦欲裂,抬手对着其中一条丑陋的鼠尾便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不到十米的距离,9毫米帕拉贝姆弹以每秒335米的速度,仅用了不到0.03秒的时间,自左而右的贯穿建奴的颅骨,包裹于其中的脑仁就如同铁杵之下的鸡蛋一样,登时被捶成一滩蛋浆,随着子弹穿透而出的所在,喷涌而出。
被爆了头的建奴就如同一具木偶一样,一骨碌匍匐在炕上。
另一个建奴吓得鬼嚎一声,竭力想要逃命,却被老宁抬脚踹倒在地。
二女奄奄一息,浑身抽搐,眼白都翻了出来。旁边那个妇人挣扎着,似乎似乎想要起身;她嘴唇颤抖着,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因为生机正在消逝,她已经了没了能把话说出口的气力了。
即便是相隔三百九十多年,那也是同族同胞。目睹同胞受尽异族凌辱,这让潘浒血灌瞳仁,面目越发狰狞可怖,恨不得将这些肆意凌虐汉民的两脚野兽统统千刀万剐。
他将手枪插回枪套,从马槐手中接过雷明顿m870霰弹枪,左手紧握套筒使劲后坐,“咔擦”一声,一枚12号霰弹填入枪膛。他将枪口对准被老宁踹倒的那个建奴,对准他连开数枪,将他的丑恶打得稀巴烂。
他将霰弹枪交回给老宁,扭过头不认再去看炕上那对母女的惨状,示意老宁去处理一下,转过身给手枪换上弹匣,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院落,潘浒端起八一杠,朝传来牲口叫声的方向快步行进。老鬼双手擎着活门步枪,紧随其后。
来到这个末世,也不过几十个小时的光景,他却亲眼目睹了一幕幕建奴将汉民当做猪羊牲口一般恣意蹂躏的人间惨剧;他虽然来自三百九十多年后,却也是一个汉人,此时更是身怀利器,复仇的杀意自然再难遏止哪怕一分半毫。
那,便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