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侯亮平已经疯疯癫癫了，不确定是否能成事……”
“呵呵，对于别的事，恐怕很难，但只要是针对祁同伟的，他一定不会扯后腿。”
赵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蠢货。自有蠢货的用途。”
她转过身，眼中也难免冒出火光。
“祁同伟，我看你这次，怎么接招。泄露军事机密这顶帽子，够重了吧？”
赵澍低声自语，仿佛在对着虚空下战书：
“我在暗地里，当然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就喜欢看你手忙脚乱的样子……”
庭审第三日。
省高院。
审判席上，稀稀拉拉只坐了四个人。
审判长刘秉公、吴心仪法官、王老法官、李法官。
另外三个法官的位置，空荡荡的。
刘秉公的目光一次次扫过那三个空位，侧过身，几乎是咬着牙根对旁边的吴心仪说：
“老张、老陈、老马……都没来。”
“电话都打不通，要么关机，要么支支吾吾说头疼脑热下不了床。”
吴心仪推了推眼镜，嘴角扯了一下：
“告病？昨天还好好的，讨论案情时中气十足，今天就集体病了？这病，来得可真是时候，像约好了一样。”
她摇摇头，倒没什么不满。
“看来，塞进门缝的恐吓信，还有半夜响个不停的匿名电话，效果比我们想的还要立竿见影。”
王老也法官叹了口气。
“压力太大了啊。”
他没明说，但在场的人都懂，另外三位同僚的“病”，恐怕也是家人受到了类似的惊吓或威胁，选择了明哲保身。
这案子，早已不再是简单的法律讼争，而是变成了一场弥漫在汉东上下的无声战争。
步步惊心，刀刀见肉。
李法官依旧没说话，只是停下了整理卷宗的动作，抬起眼，目光扫过空位，又迅速垂下。
他儿子昨天放学路上被一辆无牌汽车尾随了整整两条街，虽然最后没事，但孩子吓得不轻，一夜惊梦。
今天能坐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硬撑，那根名为责任的弦，已绷到了极限。
“哼，不来也好！”
王老法官忽然提高了些许音量，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省得在庭上露怯，反倒扰乱了心神，坏了大事！咱们几个老骨头，既然坐在这里，就得把这场庭开完，开好！天塌下来，也得顶着！”
他的话像是在给同僚打气，也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不管谁来不了，这庭，必须开下去！”
刘秉公终于发话，“我们四个，够了。程序正义，不容玷污！”
刘秉公深吸一口气，他是主审法官，是这座法庭的定盘星。
他不能乱，不管来几个人，不管面前是刀山火海，这场庭审必须继续。
这不仅关乎祁同伟个人的命运，更关乎汉东省司法体系的尊严，甚至关乎更宏大的秩序和公道。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法袍，努力挺直腰杆，试图用这个姿态向所有人传递审判席的态度。
与旁听席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媒体区。
长枪短炮早已架设完毕，记者们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交头接耳，低声交换着信息。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句，宣泄着屏幕后方无数观众的猜测与情绪。
网络直播间里，看到审判席上那三个刺眼的空位，弹幕疯狂刷屏：
“卧槽！什么情况？法官跑路了三个？这庭审还搞毛线？”
一条加粗红色弹幕呼啸而过。
“这还用问？肯定是吓跑了呗！没看这两天新闻吗？汉东司法系统多少人收到死亡威胁！”
“阴谋，绝对有阴谋。水太深了，连法官都能缺席，这庭审还有公正性可言吗？”
“我的天，连法官都敢动？这是疯了吧？无法无天了！”
“呵呵，还人民法官呢，遇到事缩得比谁都快！对得起那身法袍吗？”有人愤慨指责。
“楼上圣母滚粗！你家门口被泼红油漆，老婆孩子被吓住院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立刻有人反驳。
“完了完了，法官都吓跑一半，祁同伟这次怕是要凉凉，证据再硬也架不住这阵势啊……”
“刘秉公法官还在！他可是有名的铁面无私，希望他能顶住压力！”
“铁面也怕不要命的啊，谁知道那些躲在暗处的疯子会干什么？”
“完了完了，这架势，祁同伟今天凶多吉少啊……”
“我看未必，祁厅长那样子，稳得很，说不定早有后手！”
“放屁！祁厅长是清白的，肯定有后手，等着瞧，绝对反转！”
“反转？我看是黑暗降临！汉东的天，从赵立春那时候就没晴过，现在更黑了！”
“阴谋！绝对是天大的阴谋！有人不想让真相大白！”
各种猜测、质疑、愤怒、担忧、阴谋论，汹涌澎湃。
直播间的人数指数级飙升，服务器几度濒临崩溃。
这场庭审，早已超越了案件本身，变成了一场决定汉东未来走向的舆论战和心理战。
一走进审判庭，沙瑞金的目光首先就落在了审判席上。
那三个刺眼的空位，像三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也抽在汉东省委的权威之上。
这让他心头的火苗“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今天特意比原定时间提前了半小时抵达，就是想亲眼看看，赵澍掀起的这场恐怖风暴，究竟造成了多大的实际影响。
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紧接着，他环顾身后本该坐满的旁听席前排。
那里是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的专属区域。
此刻，那些平时在电视新闻上频繁露面、在各种会议上慷慨陈词的同僚们，身影稀稀拉拉，只坐了不到三分之一。
前两天开庭时，那里黑压压坐满了人，虽然心思各异，但至少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和强大的压力展示。
可今天呢？
除了紧挨着他左右两侧的纪委书记田国富和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等寥寥数人，其他几位分量极重的省委常委、副省长，竟然一个都没露面！
那些曾信誓旦旦表示要全程关注、支持司法公正的面孔，此刻集体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座椅，冷清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