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过程有惊无险。铁盾的防御如同移动堡垒，轻易挡住了零星追兵的骚扰性射击。千面如同真正的幽灵，在巷道阴影中穿梭，提前清理掉了几个试图包抄的暗哨。一行人按照预定路线，迅速消失在老城区错综复杂的脉络中，将身后的混乱与警笛声远远抛开。
回到山坳据点时，已是深夜。医疗帐篷内，文博士和医护人员正在对那名救回来的年轻女子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和心理安抚。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体有些虚弱，但并无明显外伤。
陈凡则被清虚道长拉着，仔细检查他强行连续使用“蹩脚筋斗云”后的身体状态。
“经脉有些许撕裂，精神力透支严重，好在根基未损，休息调养几日便可。”清虚道长收回搭脉的手，递过一颗宁神丹药，“小友此次过于冒险了，那空间挪移之术，岂是能如此频繁强行催动的？”
陈凡吞下丹药，感受着一股清凉之意抚平着脑海中的刺痛和身体的疲惫，苦笑道：“道长，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不过……我感觉这次之后，对那‘蹩脚筋斗云’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
他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就像是一直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东西，虽然依旧模糊，但玻璃好像变薄了一点？
“福生无量天尊，危境之中，最是磨砺心性与技艺。小友能有所得，便是机缘。”清虚道长颔首，不再多言，让他好生休息。
陈凡没有立刻去睡，他来到指挥中心旁边的休息区，山风、林薇（远程）和刚刚完成警戒部署的铁盾、千面都在这里，等着文博士那边的初步结果。
“那女的怎么样？能问出什么吗？”林薇迫不及待地问。
山风摇了摇头：“情绪还很不稳定，文博士正在用温和的方式尝试沟通。不过，从她随身物品里找到了一张被撕碎又勉强粘合的工作证碎片。”
她将一张照片投射到光屏上。那是一个研究机构的门禁卡，虽然大部分信息缺失，但还能模糊辨认出机构名称的一部分——“……墟研究所”，以及一个名字——“苏……晚晴”。
“墟研究所？”陈凡皱眉，“和‘归墟’有关？”
“很有可能。”山风神色凝重，“总部正在紧急排查所有名称中带‘墟’字的研究机构。如果这个苏晚晴真的与‘归墟’研究有关，那她的价值就太大了！‘弑神者’不惜设下陷阱也要抓她，恐怕就是因为她掌握了关键信息！”
就在这时，文博士从医疗帐篷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兴奋。
“初步沟通有结果了！”文博士语速很快，“苏晚晴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她承认自己之前在一家名为‘边际能量与空间现象研究所’（简称边际所）的机构工作，负责一些前沿的空间理论研究和数据建模。大约半个月前，她们的课题组接触到了一个来自上级的、加密等级极高的特殊项目，项目代号……就是‘归墟’！”
众人精神一振！果然！
“她说，”文博士继续道，“‘归墟’项目似乎涉及到对某种极端空间环境——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也可能是人为制造的——的探索和利用。她们小组只负责理论推演和部分能量模型的构建，核心数据和实验场所在哪里，她这个级别并不清楚。”
“但就在一周前，研究所突然被一伙身份不明、装备精良的人强行接管，所有研究人员被控制，资料被洗劫一空。她因为当时恰好在外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侥幸躲过一劫。她意识到事情不对，试图联系上级和安全部门，却发现所有渠道都被屏蔽或监控了。她躲回了城西老城区的临时住所，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文博士顿了顿，语气更加严肃：“她还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在被抓前，她利用个人权限，偷偷下载了一部分关于‘归墟’能量模型的核心算法碎片和一段异常空间坐标日志，藏在了某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弑神者’抓她，很可能就是为了这个！”
核心算法碎片！空间坐标日志！
这简直是突破性的进展！
“东西藏在哪里？”山风立刻问道。
“她不肯说。”文博士无奈道，“她说除非能确保她的绝对安全，并且由她亲自确认我们是官方且值得信任的组织，否则她不会交出东西。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警惕性非常高。”
可以理解。经历了研究所被毁、同事失踪、自己被追杀，她不敢相信任何人也在情理之中。
“那就先确保她的安全，慢慢建立信任。”山风做出决定，“文博士，继续对她进行心理疏导和身体调养。铁盾，加强医疗帐篷区域的守卫。千面，注意据点外围，防止‘弑神者’狗急跳墙，派人来抢人。”
命令下达，众人各自行动。
陈凡也准备回去休息，消化一下今晚的收获和战斗感悟。尤其是那两次在危急关头使出的“蹩脚筋斗云”，虽然依旧别扭，但似乎……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他回到自己的帐篷，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盘膝坐好，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体内，仔细回味着之前空间移动时的每一个细节。
能量的瞬间爆发与收敛……
意志对空间脉络的强行干涉……
那种身体被撕扯、又仿佛融入空间的奇异感觉……
还有最后落地时，虽然狼狈，但似乎对“距离”和“落点”有了那么一丝丝更清晰的把握？
他尝试着，不再像之前那样莽撞地调动大量能量去“撞开”空间，而是像清虚道长说的那样，用心去“感受”。
他想象自己不是一块石头，要被强行扔过墙，而是一滴水，要融入名为“空间”的海洋。
他调动起一丝全新的【镇业斗气】，这蕴含着多种特质、更加“厚重”与“包容”的力量，似乎比单纯的暗金斗气更适合进行这种精细的感知和引导。
他将这丝力量如同触角般，缓缓探出体外，去触碰周围那无处不在、却又虚无缥缈的空间。
起初，什么也感觉不到。
但他没有放弃，保持着心境的空明与专注。
渐渐地，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纹路”。这些纹路无处不在，构成了整个世界的基础，但它们大多数时候是稳定而惰性的。
他尝试着，用那丝【镇业斗气】凝聚的“触角”，极其轻柔地，去“拨动”其中一道相对活跃、相对“薄弱”的纹路。
不是强行撕裂，而是像弹奏琴弦，寻找共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鸣！
陈凡只觉得周身空间微微一荡，一种失重感传来！他猛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帐篷里，位置……似乎向前移动了不到十厘米？
距离短得可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能量消耗也微乎其微。
而且过程异常平稳，没有丝毫之前那种卡顿、扭曲和失控的感觉！
成功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陈凡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这不是靠蛮力撞出来的“瞬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通过理解和共鸣实现的空间挪移！尽管现在只能挪动十厘米，但这代表着他终于找对了方向！找到了真正入门的那把钥匙！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再次闭上眼睛，尝试重复刚才的过程。
感知空间纹路……寻找薄弱点……轻柔拨动……
嗡……
身影再次微微一晃，向左侧平移了大约八厘米。
再次尝试……向后挪动了五厘米……
每一次移动的距离都很短，而且不稳定，时远时近，但这其中的意义截然不同！他不再是被空间“扔”过去，而是在主动地、有限地“行走”于空间脉络之上！
他沉迷于这种新奇的体验中，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忘记了身体的疲惫。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帐篷外不远处，清虚道长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帐篷内那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空间波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孺子可教也……”
当陈凡因为精神再次耗尽而不得不停下来时，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虽然疲惫，但眼神明亮，充满了兴奋。
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
嗡……
他的手掌瞬间模糊，出现在前方二十厘米处的空中，然后迅速恢复原状。
“虽然还很短，很不稳定……”陈凡看着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但这感觉……真他妈的爽！”
他给这个刚刚入门、但前途无量的新能力，起了个新的名字——
“微空步”！
从“蹩脚筋斗云”到“微空步”，这不仅仅是名字的改变，更是质的不同！
他知道，随着不断的练习和对空间理解的加深，“微空步”的移动距离、精度和稳定性，都会不断提升。终有一天，他能像传说中的孙大圣那样，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呃，那个可能有点远，但至少，在城市里送外卖，绝对没人能比他更快了！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掌握新力量的喜悦，陈凡终于沉沉睡去。
而他不知道，在他休息的时候，关于“归墟”和那份藏起来的数据碎片的风暴，正在悄然加速酝酿。
苏晚晴的存在，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将彻底打破当前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