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文娟是来看望王水德的,也是要告诉王水德,有关田城县商会原主任烝宋冯伙同白辛苦等人做假账害他和司马格那点事,还说:“司马格这个小小的案子,在我们田城县都快办熟淌(田城方言,意思是反反复复,把事情搞得面目全非或者面临死亡了),先是监守自盗,后是渎职贪污,现在,李院长又要我们重新认定,司马格并不承认的贪污问题,如此下来,能落实的也就是他于大洪水灾难时的不作为了。可这个不作为,又实在不是他造成的,如此一看,这家伙还是有点冤枉的。”
王水德听了,良久才说:“我们常说,不患贫而患不均,不仅有物质层面的,也有机遇层面的,精神层面的,甚至也包括罪与罚,为什么大伙觉得他亏呢?是因为大家一眼都能看出来的烝宋冯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成了一句空话,又助生了人们逆反的心理。李院长,要审判的,不是案子,而是这个不堪的世道,不堪的族群,甚至是不堪的灵魂。”
贾文娟笑了起来,说:“水德哥,什么事经你的嘴一说,就成了哲学伦理。呵呵,还有一个陈七怪,对于我们提供的陈七怪贪腐问题,倒是没有什么,但对于田城县警察局把他定性为黑恶组织头目这一项,认为证据不足,对于私藏枪支一事,陈七怪翻了供,说自己根本就没有私藏过枪械,那是被人陷害的。呵呵,李雪居然又把这事给踢回田城县警察局补充侦察了。对了,还有高德、陈大庆玩忽职守案件,他也认为适用的罪名不当。”
王水德似乎不想听这些事,他向贾文娟挥了挥手,如同要驱赶走飞到自己面前的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样,说了句:“她,没有读懂,法律,是体现统治者利益并以暴力维持之的,拿着法律武器和统治者对着干,那是在玩火。哼哼,公平,怎么可能公平嘛,不要说绝对的公平,就是相对的公平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贾文娟似乎没有看懂王水德的脸色,依旧笑着说:“水德哥,不公平就是不公平嘛,法院就是开官司铺的,你还能管得了人家告状、断案。呵呵,我可是听说了,无梁新区的一些拆迁户,走了上访渠道,把你和田知县告到了中州府,还有几十户,要联合到法院诉讼田城县官府呢,要和你们对簿公堂,问一问你们定的那个包赔标准,到底合不合法?为什么同房不同价?”
王水德冷笑一声,说:“同人还不同命呢,在南方发达地区,撞死一个人,赔百十万是很正常的事,在我们田城县,最多也就是二三十万的样子。就是我们田城县,因事故死在煤窑上的,能赔七八十万;死在耐火厂的,能赔上个三四十万;死在建筑工地上的,也只能赔二三十万;死在饭店等服务行业、农副业公司的,还要少些,这,和谁论理去?但,大家就是这样认可的,包括死者家属,同样认可。文娟,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为个啥?”
王水德的问题,让贾文娟愣在那里,对于这事,在田城县是司空见惯了的,可并没有人去问为什么?就在二人尴尬的时候,有人却敲门进来了。
王水德抬头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效绵虎和老婆郭苟妮,提着一塑料袋鸡蛋看望王水德来了。由于连续的家庭事故,使得效绵虎两口子苍老了许多,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了。
“金龙的案子,判过没有?”王水德请他们两口子落座,玉清明过来给他们倒了水,王水德才问起话来,因为他和李雪在中州干部学校学习的时候,曾经向李雪说过效金龙的事,觉得定性为故意杀人案,是欠妥的;非法组织校园内黑恶组织,也有些牵强;但也不能说他没有罪,他对于小石妮等几个女孩的霸占,和强奸有什么区别?而且还要收小辉等男生的女友“使用费”,确实是要打击一下的。在这事上,李雪是认真地听了王水德的见解的,最终答应王水德,从轻判决。
“三年,判了三年。水德,俺两口子谢谢你了,谢谢你了,以往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多担待,多担待些。”效绵虎有气无力地说着感谢的话。他老婆郭苟妮也没有了原先的气势,有些低眉顺眼的意思,求告着王水德:“水德,听说田城县警察局抓住抢劫你哥的那三个罪犯了,你看看,能不能给范局长打个招呼,把咱那几十万块钱给要回来?”
王水德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给范一说一声,看看他们从了性和尚那儿,搜回了多少赃款。不过,这不是被偷盗、抢劫的实物,钱这东西,是不好确认的。我估计,你们那点钱,早已被他们挥霍一空了。”王水德说着,看了贾文娟一眼,说:“如果办理不好,会出现第二个陈一根事件的。那一次,是要动你们干部监管部门的罚没款,这一次,是要动警察局的收缴款,同样会引起轰动的。这事,得慎重,得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