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雪飞真的稳重了许多,虽然田城县检察中心主任杜程程在对田城县警察局办理的案子提出质疑的通气会上,一再强调,警察办案子要敢于怀疑自己,看看自己办得如铁板上钉钉的案子,是不是还有瑕疵,错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错了而不去纠正,在错误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还鼓励人家要勇于改正自我,又要勇于改正他人,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警察。虽然通气会后,田城县检察中心的工作人员,还分组到田城县警察局各大队、中心,各分局进行了再动员,就典型案例进行了重新过滤、分析,发动大家提出质疑,然后拿出整改意见来。虽然田城县警察局局长段三愚一再表示,接受田城县检察中心的监督,对近年来办理的案子来一个回头看,敢于自揭伤疤,敢于刮骨疗毒,敢于否定自我,敢于承担错误的责任,云云。然而,庄雪飞再也不是那个激动的小女警了,她甚至觉得,她们办理的案子,永远离真相有一段距离,或者有些案子并没有真相,有些案子是不能把真相侦查出来的。她读懂了王水德对自己言传身教的一句话,警察是国家机器,它的天职是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
较之于庄雪飞的淡定,薛英则显得有些慌乱了,她一直抱怨着,对王水德说:“水德,都怪段局长,对司马格案子的定性,当初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反对的,觉得监守自盗这个罪名,对于司马格而言,确实是滑稽可笑的。而对于为什么不抓烝宋冯,为什么把章和绅抓获归案后又无罪释放了,那可都是按照上边的指示办的,我们,一个小警察,做不得了主吗?”
薛英和庄雪飞来找王水德诉苦求计时,张丽丽并没有走,而是来了个前客让后客,找她姐张娟玩耍说话去了。庄雪飞要问的问题还没有开口,薛英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王水德笑了笑,对和自己曾经有些不堪往事的薛英说:“薛主任,慌什么嘛,人家田城县检察中心,让你们纠正错误,你们改正过来不就是了嘛。记住,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监守自盗的罪名,是司马格自己供认不讳的,而且就是他在履行抗洪救灾应急救援物资储备管理职责时,利用职务之便对所管理的物资实施盗窃的,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却符合监守自盗犯罪之要素,故尔你们的定性,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有关这个案件问题的本身,不在司马格身上,而在与其案件密切相连的关系人章和绅、烝宋冯身上,无论定贪污、挪用、渎职罪,还是定盗卖官家财产罪、监守自盗罪,都不可能是司马格一人所为。这也正应了那句古语,不患贫而患不均,这里的‘均’,不仅指物资分配、工作机遇、社会福利等方面,也包括‘祸与害’、‘罪与罚’,本是同案犯,一个长期逍遥法外,一个无罪释放,一个严刑重判,不要说是司马格,换作旁人,照样会大声疾呼的,而整个社会层面,凡有一点正义感的人,都会感觉到此案,不公!”
薛英似乎没有听懂王水德所说的意思,而是追问了一句:“水德,我是问,我们,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等!”王水德斩钉截铁地回答着薛英的提问,停顿一下,才又解释了一句:“你们,并没有压司马格的检举材料,甚至也包括章和绅刚刚进班房时检举烝宋冯的材料,并且原封不动地上交给了田城县干部监督部门,可却一直没有回音,这,已经不是你们的责任了。而你们受法律时限的规定,就以监守自盗罪向田城县检察室移交案件,而被新成立的田城县检察中心退回后,重新办理,你们为什么不向检察中心申请,把田城县干部监督管理委员会拉下水,一同重新办理此案呢?烝宋冯这个大巫被揪出来之后,司马格是不是就成了小巫,而不被重视了呢?”
薛英点了点头,说:“要是这样说,还真是。不过,他们会保烝宋冯的,一定会保他的。就烝宋冯那个二比样子,如同一条不认亲疏的疯狗,什么事都会干得出来的。”
王水德笑了,说:“薛主任,他们能保下烝宋冯,肯定也就顺带着解决了你们的问题,如果不保烝宋冯,你们的问题会同样迎刃而解的。所以,你们只管把司马格检举的所有问题,向田城县干部监督管理委员会移交。不仅如此,还要暗暗地给司马格透气,就说,田城县来了一位杜青天,已经关注上了他的案子,让他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