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莲花状大雪,依旧下个不停,整个天地间,充满着奇异的叫声,王水德说,那是犼在鸣叫,在另一个世道,另一个城堡。薛慧不知道什么是犼鸣,庄雪飞同样不知道什么是犼鸣,但她们感觉到一种恐怕的气氛,如同世界的末日已经来临,一切的美好即将随着这莲花状的雪瓣儿消亡……
慢慢地,慢慢地,他们面前的炉火越来越旺了,甚至有噼噼啪啪的声音,炸开飞舞的火花,已经变了形象的王水德猛地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石斧,向他的族人吼叫着:“前面,就是父王许给我们的富饶之国,是上苍赐给我们田人在西土的富饶之国,真理,出自刀斧;富足,来自搏杀;生命,为我大田人而战,是无上之荣光!现在,我命令,女弟阿丽,亲率青壮男女数十,楔入三角之国,以我们田人高尚之文明,征服这个世界!”
河谷之中,田人沸腾起来,他们高举着手中的石斧、石刀、棍棒,狂呼大叫着,因为他们已经听到有关那个美好国度的信息。于是,青壮男女在武士阿丽的率领之下,如恶魔猛兽般杀向那个和自己根本不一样的族群。一场毫无悬念的杀伐开始了,对于根本没有语言,没有文明,没有反抗意识,甚至不知生死为何物的族群而言,它的败亡是一定的。
一时之间,尸横遍野,红的、黑的血液顺着三条河流,慢慢地向那座古堡中间的大池汇聚着,女王,依旧是那个永远美丽的女王,含笑坐在大池正中,等待着最后的死亡。随后进军古堡的田人首领阿美,看着这个世界上无二的美丽女人,惊呆了,他拼命地往那个大池子扑去,却被两个女人紧紧地抱着了腰,一个是他的正妻阿恶,一个是他的女弟阿丽。
再看那个大池子,慢慢地下沉着,阿美脚下的土地,也在下沉着,整个古堡,都在下沉着,天空之中,三条白犼愤怒地剥下自己的鳞片,化作朵朵莲花状的雪片,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天地之间,一片寒意,白色的光芒,诡异而刺目,不断有壮士来汇报, 这里的天,上升了,天梯断了;这里的地,下陷了,地阶,堵了;这里的人,被我们杀光了,没了;这里的鬼魅,飘荡于天地之间,失去了约束;这里的禽兽之山,乱了套,嗜血者来回奔跑,扑杀着可打杀的对象;这里的虫子,也一个个地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然而,所有的一切,如同幻影一般,于瞬间消失了,连同那些死亡的尸体和血液,阿美和他的族人们来到了一个国度,荒芜而不失生机的国度,这里有山林,有谷地,有丘陵,有河流,有树林,有洞穴,有鸟语花香,呦呦鹿鸣,有飞禽走兽,狼虫虎豹,甚至有人开垦过土地的痕迹,有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种子颗粒。阿美没有再说什么,他和他的族人们便在这里生存了,如同他们赶尽杀绝的那个族群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等待着下一个文明之战的碰撞。
“德,我们真的是来自那个古老国度的人吗?”等一切都在眼前消失的时候,薛慧问着自己心中的男人王水德。
“或许,那不是我们的过去,而是我们在另一个世道真实而同时的存在。”王水德抱过薛慧的肩膀,轻轻地拍打着,安慰着,说:“不是幻影儿,而是真实的存在,真实的存在,那个世道,已经被刀斧的文明所污秽,而我们这个世道,又多出了贪婪的心与更加污秽的文明,武力已经不足以征服这个世道,征服这个世道的,将是更加污秽的文明。”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呢?”庄雪飞发疯般地问着自己,她宁肯相信,这不是真的,她愿意呼吸这个世道污浊的空气,享受这个世道罪恶的文明。
“小雪,没有为什么,或许你早就应该回到那个世道去,是我们硬生生地把你给拉了回来,我的小雪,我的女弟,在这个世道里,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永远也得不到,因为你心中的一切美好,都已经打上了污秽文明符号的黑恶。小雪,哥错了,不应该把你硬生生地留在这个世道,让你在这里受折磨,心灵的折磨。”王水德回答着庄雪飞的话,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张漂亮的脸蛋。
庄雪飞落泪了,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进入她身体的男人,占有她,狂暴地占有她,如同在那个世道里一样。然而,庄雪飞失望了,王水德已经慢慢地站起身来,抱着薛慧的腰,向卧室走去。
“王水德,你就是个混蛋,是个恶魔,是个罪恶……”庄雪飞愤怒了,大声地咆哮着,然而,王水德和薛慧并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