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根拿着牛子镇法庭庭长王辉给他的判决书,看着上面诱人的数字,感觉到哭笑不得。人家王庭长判的没有错,158万元,不仅有自己蟠桃树园的损失,而且有其他相应的损失。而对于自己所起诉的两个被告,即那家物流仓储公司和美镇杏花村村委会,法庭的判决是,那家物流仓储公司已经按照当时的包赔协议支付了陈一根蟠桃园的损失150余万元,不再承担赔偿责任;美镇杏花村村委会已经将该笔资金转移支付给时任村长陈三怪,应承担相应的纪律责任,不承担赔偿责任。而陈一根蟠桃园的果树包赔款及相应损失,均系原美镇杏花村村长陈七怪的个人行为,此158万元应当由其负责赔偿。
陈一根的官司打赢了,真的打赢了,而且比预期的结果还要好,可陈一根真的哭笑不得,人家判的,不能说没有道理,也不能说不合法规,虽然陈一根请的律师一再辩解说,那家物流仓储企业,没有把包赔款直接给陈一根本人,可人家的律师却辩解说,当时所有村民果树、粮田、住宅的包赔,均通过美镇杏花村村委会,是全体村民的意见,也是整个田城县乃至中州地区包赔的惯例,难道就你陈一根特殊?更何况,在包赔之前,你陈一根提出过单独算账的要求吗?而对于陈三怪的行为是职务行为而非个人行为,陈一根的律师想把这笔账赖给村委会,好歹还有个要账的地儿,可公诉人却反驳说,陈三怪的行为就是职务行为,否则的话,还不会收拾他呢?但,这笔钱,陈三怪支走了,是事实,放着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资金不去追要,而让美镇杏花村村委会再还“二茬”钱,是谁的规定?
牛子镇法庭否决了陈一根律师的辩护,做出最后之判决,就是要执行陈三怪,而此时的陈三怪早已是死狗一条了,家里的房产被大洪水冲走了,各类存款、城里的房产被田城县干部监管委、田城县警察局申请,全部给没收了,尚不足以抵扣其贪腐金额的十分之一。除此之外,所能执行的,恐怕也只有陈三怪身上的器官了。
哭笑不得的陈一根还是找到了老朋友皇甫军,皇甫军又约了好久没有做成生意的李拐子,三个人又到了那家真实惠大盘鸡,喝起闷酒来。
自从田无知转移到中州煤业集团“办公”之后,原来的那个地下小集团算是不宣而散了。田无法回老城西街当他的副村长去了,在甘雪莲、田无青的教育之下,在刻意地洗白着自己,和他们很少往来了。而本来打算进入体制内的隗占辉,也早已退局了,听说近期家里又出了点事,老大田无知不愿意出手帮他老爸隗建设,两个人好像闹僵了。皇甫军自从出了班房以后,也少言寡语了,平常要么在郭石头家那间出租屋里睡大头觉,要么就是到田城县第一医院后面自己租的那个独院里去干自己的活,“地下工程”进展得并不顺利,地下通道过了田城县第一医院院墙后那道小巷之后,便顺利地进入到住院部楼下,但令皇甫军没有想到的是,住院部基建的廊柱之间,却不可思议地出现了断层、大理石的断层,皇甫军也只好顺着断层往前摸索着前进了。
李拐子的日子更难过,用他自己的话说,现在的人出门,身上都不带现金了,偷手机、偷银行卡,等于自投罗网,干他这一行的,也就失业了。小团伙存在着的时候,隗占辉、田无法管着账,给他的费用少得可怜,如今小团伙解体了,自己的日子便无法过了,三个孩子还要上学,连饭钱也掏不起了。拐子老婆哭着说,就是自己出去卖,一身枯皱皮,也没人要啊,于是恼上来便要喝农药、要上吊,这日子算是真没法过了。
“奶奶的,本来想到威猛公司应聘个保安的活,给人家当一条看门的狗去,可到哪儿一看,奶奶的,县政府解聘的一千多号衙役、杂役还在那里吵闹着,安排不了,哪儿还有咱这种半大老头子的位置啊。”李拐子愤怒地骂着,喝下一杯酒,双眼通红,手也微微地颤抖着。
“年难过、过年难,这一家几口子,过年总得让他们吃顿肉吧。”皇甫军同样叹息着,端起了酒杯。
“姥姥的,这世道,当官的花天酒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吃屎喝屁,那也是犯法的,贪官污吏,非杀之而后快。”陈一根酒量小,显然已经喝多了。
“你们几个,能不能小点声,搅得人吃个饭都不安生。”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叫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