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日子没有出头露面的效绵虎,在王水德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来了。而且是提着一箱牛奶、一兜子鸡蛋,满面真情地看望故旧王水德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田城县商会的老同事。王水德心头一沉,他感觉到,自从自己离开田城县商会之后,除了沈春雨、郭石头主动请自己喝过酒之外,其他人连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更不要说在一起把酒“闲扯淡”了。
田城县商会的故旧们,亲自上门找自己的事,倒还真正发生过,一是逼“债”;二是让自己给他们解决永远也解决不完的“遗留问题”,好像田城县商会所有的事都和他王水德有关,所有的遗留问题都是他王水德造成的一样。烝宋冯曾经在县里的一次干部非正式会议上扬言过,他王水德把田城县商会搞成了一团糟,他不回来处理问题,让谁处理。有一次,工事房的代理主任常虹怼了他一句:“你,没那鳖本事,干脆让人家王主任回去干主任就是了,在这儿说什么歪理吗?想当官,就得接账,就得接问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是娶人家一个二婚女人,那也得把拖油瓶给接收过来,哪儿可能光要舒坦,不要痛的。”听说,烝宋冯听了常虹的话之后,哑口无言了。
王水德觉得,他们这个时候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要么是说司马格的事,要么说其他事。听说老司马的尸体还在田城县中医院存放着,一直没有入土为安的;而司马格的事,侯三如明确表示,没有必要再经田城县干部监管办公室再审查一遍,用田城县警察局的审理材料,报田城县政府干部监管委员会,把他的公职开除了,然后移交田城县法院法办,也就是了;至于景小莉,前两天薛聪和张猛过来说,景小莉不会再来找事了,因为在圆山班房,他哥俩为大哥出了气,让景小莉享受到了欲仙欲死的滋味;至于司马格,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雨,他不慎倒地,“摔断”了腿和几根肋骨,老老实实地在大铺上享受着免费医疗呢。
至于其他事,他倒是听马胖子风言风语说过,一是章和绅搞的那个什么田城县商业零售业企业家协会要挂牌成立;二是他们要搞什么放心超市入校园活动;三是田城县一家人超市连锁公司和吕二嫂超市联营事宜。这个,虽说和自己关系也不大,但他们肯定会找自己麻烦的,因为王水德还是一家人超市的第一大股东,不签字画押,他们的好多手续办不成。
而令王水德想不到的是,效绵虎并没有说王水德以上所分析的事,而是直接问:“水德,咱入到一家人公司的股本,咋办啊?”
王水德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此前倒是考虑过这事儿,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不到两年的时间,烝宋冯、章和绅竟然将一个好好的企业给搞垮,大伙的投资恐怕要血本无归了。王水德心想,这一回,说到天边,自己也不能再接效绵虎的招了。于是,笑着说:“效主任,这事,应该找章经理才是啊,毕竟,他是一家人公司的法人代表嘛。”
效绵虎一听,心中多有不乐意,不过还保持着应有的笑意,说:“他,把企业搞垮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王水德笑了,说:“你们都没有办法,我一个调走的干部,能有什么办法吗?”
效绵虎不笑了,说:“听章和绅说,是因为你反对一家人超市入校园活动,反对他们和马胖子超市联营,才导致公司垮台的,这个责,你可得负。”
王水德一听,这个效绵虎又在说歪理了,于是冷笑一声,说:“老效,我王水德到田城县教育中心,才几天啊,怎么就反对他们超市进校园了?马胖子和他合作不合作,碍我什么事,凭什么说我反对马胖子和他们合作啊?就这种心态,和人家合作,那就是害人家,哼哼,只能说明,人家马胖子有见识,不上他那鬼当!”
“水德,你要是这样说,就不对了,咱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咱们还是一家人啊。”效绵虎说着说着,又打起没有情感的感情牌来。
而站在效绵虎后面的两个年轻人早就忍不住了,一个说:“王主任,你说的那就不在理,当初,可是你动员让我们入股的,还说,每年都有分红的,可结果,弄成这个样子,你不管,还真说不过去呢。”
王水德冷笑一声,看了说话的那个年轻人一眼,说:“李股长,请你听好了,动员,不是强迫,入股是自愿的,我们田城县商会,不也有好几个干部没有入股吗,我说过他们什么吗?我王水德干经理那几年,难道没有给大伙分红吗?整整六年,一股一万元,而我们每年一股分2000块左右,怎么算,本金都回来了吧。”
“王主任,你要是这样说,我们就不爱听了,当时分红,那是我们赚取的利润,是我们应当得到的,怎么能和股本一起说事呢?反正,我们的钱,是给你了,分红不分红,你得把我们的股本金给退出来。”另一个年轻人竟然说出如此道理来。
王水德又是冷笑一声,说:“诸位,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亏,你们冤,可以到法院起诉我,到田城县干部监管委员会举报我,我,等着和诸位对簿公堂。好了,这是我最后的回答。再见!”
或许这群人到底是田城县商会的干部,或许是他们看到了为王水德搬东西的张猛、李威凶神恶煞的样子,或许他们知道景小莉是如何被抓走的,竟然没有人出面拦阻王水德。效绵虎提起那两箱东西来,叹了口气,领着大伙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