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拐进那道不宽的小街道没多远,就停了下来,王水德看了看路旁用铁栅栏围定的那棵大皂荚树,便想起来了,路西便是张猛家了。由于这些年新县城疯狂般地向外拓展,张猛家所在的张吉洞早已纳入进新县城的建设范围,前几年,张猛他爹张福仓任张吉洞生产队的队长,利用手中小小的权力,一下子给自己解决了四处宅基地,分给了闺女张娟和女婿李威一处,其余的三处,留一处盖了幢三层小洋楼,一家人住,其他两处,开发成小产权房,出售了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由儿媳妇颍颍负责出租。
令王水德感动的是,颍颍已经给自己收拾了一小套住房,两室一厅,干干净净的,简单的用具,一应俱全。张猛的父亲,说的更豪爽:“王主任,你是个好人,我老张这一辈子,就爱和好人打交道,孩子在你那儿,你没少关心,俺心里都念着你的好呢。如今你一时不顺,那也是暂时的,我听说之后,就把张娟和颍颍好骂了一顿,王主任暂时有了难处,我们怎么能不帮助呢?别的,老张没有,可房子还是有十几套的。王主任,你就放心住,千万不要说房租的事。水电费,我管着呢,全部在田城县消防中心的总表上接着呢,咱是不可能给他们掏水电费的。呵呵,呵呵,老张又说多了。好,好,好。猛,让王主任简单洗一下,喝酒,吃饭。”
王水德还真的进到卫生间,尿了一泡,洗了一把脸,身子也轻松了许多,便笑着走了出来,和张丽丽开着玩笑:“丽丽,看看你姐家,可是个大暴发户,你怎么住到北环路去了?”
张丽丽一听,便笑了起来,说:“呵呵,那还不是俺爹,当初可是吃商品粮的,牛得很,把俺全家都搬到老城去了,当时还看不起俺二伯和这个穷山沟呢。呵呵,有意思,有意思,现在这商品粮,还有个屁用?”
王水德笑了起来,说:“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此家啊。所以说,我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无产者呢。要是公家不发那点工资,我们就是饿死了,也没有人可怜的。不过,你张法官没有事,因为你手中掌握有生杀大权啊。”
对于王水德的调侃,张丽丽并没有回应,只是看了姐姐张娟一眼,两个女人或许会想,这个男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这个人似乎天生有一种抗压的心态与能力,略略地安慰一下,便能使得他恢复了活力,于是便笑着说了自己今天的行动,说了陈一根被中州林警抓捕的事。
说话间,几个人便又跟着张娟到了邻近的一个精致小院子,和颍颍家几乎是一个样式,这里就是张娟家了。张娟的男人叫李威,是一个厨师,也是一个复员军人,此前曾经在几个单位食堂做过饭,现在就在隔壁的田城县消防中心伙上做饭,是一个美食家,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专等客人入席。
由于张福仓并没有跟过来,所以众人也就没有那么多客套,很快便落座,进入到喝酒模式,王水德虽说一整天没有吃饭了,可对于酒的渴望远比吃饭强烈得多,他需要借酒来平衡一下自己晃动着的心脏。
几杯酒落肚,王水德的心情才略略恢复到平静,这才详细地问起有关陈一根的事儿来。对于此事,张丽丽道听途说来的消息,自然没有薛聪、张猛得到的消息确切,因为陈一根、皇甫军等人,此时正在圆山班房羁押,关于他们的事,也是圆山班房这两天议论的一个焦点。薛聪笑着问:“水德哥,这事,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王水德苦笑一声,说:“老百姓听起来怪的事,那肯定是正常的事,因为他们站的立场,和老百姓是不一样的,或者至少可以说,在某些方面是不一样的。其实这也很正常,那就是为自我生存而争取空间,林业中心,之所以成立一个游离于警察系统之外的林业警察系统,我们说他是怪胎,可人家林业部门、林警部门会拿出法规及上级决策来应对之,还能给你讲出一大通其必须存在的道理,没有他们,全国的森林将不复存在,没有他们,树木都不能成长了一样。当然,整个体制之内,也绝非林业部门一家如此,国家已经发现了这种问题,比如中州煤业集团,不是正在将一些行政职能、社会化服务职级向地方移交嘛,陈建斌不也出任矿区警察局的局长了吗?”
张丽丽不笑了,说:“王哥,要是等林业中心撤销了,再找陈一根,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王水德又喝了一杯酒,看着张丽丽笑了笑,说:“丽丽,你这是守着大山找不到磨盘石,有薛聪、张猛二位兄弟在,他陈一根敢不给你出这个证明?”
几个人一听,便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