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效,作为姓氏,只不过是一个借用来的字,因为姓“効”的这个字,消亡了,于是这个姓氏的人便登记成了“效”;也有人说,这个“效”姓,和“校”姓本来是一家;更有人中和了一下,说这三个姓氏为一家三兄弟,出门逃荒时,以“交”为底蕴,分为三个姓氏了。不过,在田城县,效姓的存在是很久的,甚至不知道他们在田城生活了多少个朝代,他们从来不说自己姓“効”,他们只说他们原本就姓效,“交文”之效,效法的效,效力的效,效率的效等。而且,效姓人家,从来不说他们的祖上是从山西洪洞县迁徙而来的,他们坚持认为,他们就是田城旧部,甚至是古田人的一支遗留。
当然,邪恶的王水德到了田城之后,便对干了十年的田城商会办公室老副主任效绵虎说,你们这个“效”,不是“交文”,而是本来姓“文交”的,因为古人写字是从右向左的,于是“文交”之后,便成了“效”字,惹得效绵虎大骂了王水德一通。当然,王水德确实是邪恶的,他的解释简直是狗屁不通,古人写字是从右向左,可人家是竖版的,即便是“文交”,那也是“文”在上,“交”在下的。
之所以说效绵虎是田城县商会办公室老副主任,那是有说法的,王水德到田城县商会上班时,他就是办公室的副主任了;后来,王水德当上了办公室主任,他还是副主任;再后来,司马格当上了办公室主任,他仍然是副主任;甚至有人说,他这个办公室副主任也是假的,因为他的任命文件,早已找不到了。
这些日子,效绵虎并没有上班,一是他快退休了,便要放松一下自己;二是这个人,在田城县商会,别的没有,但资格还是有的,章和绅这些年轻人不想看见他,司马格也不想看见他,好多人都不想看见他,于是众人便努力地把这种“不想看见他”的思想,传染给了主任烝宋冯。烝宋冯在众人的努力之下,高高兴兴地接受了大伙制造的“不想看见他”的良好氛围。就这样,效绵虎也就真的不上班了,天天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游荡着。
令王水德没有想到的是,一大早,也就是薛慧又努力地挤出王水德最后一丝努力的一大早,刚刚清洗了一番,准备出去吃点早饭,然后去一起找庄雪飞说事的一对狗男女,却被效绵虎给堵在了楼梯口处,而且是真诚地堵在了楼梯口处,冲着薛慧说:“薛主任,我找水德有点重要的事,今天必须说,必须说。”
别看薛慧一个晚上能做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肮脏事来,可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如同被人捉奸在床一样,羞红了脸,连连对王水德说着谎话:“水德,你的老同事来了,有事说,那我就先走了。呵呵,刚才我们商量的,今天中午集体活动,到外面搞官宣的事,你和贾文娟主任负责吧,我还有点事得去办,呵呵,一定办好噢。”
王水德当然知道,薛慧说的“一定办好”,不是指自己的事,而是指庄雪飞的事。于是便笑了笑,领着效绵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王水德的办公室里,说是三人间,其实平常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坐,因为一个副主任和效绵虎一样,临近退休,一星期难得来上一回,而另一个,是个死人,前不久喝酒喝死了,没有人动他的办公桌。
效绵虎似乎不知道那把椅子是那个死了的副主任的,一屁股便坐了上去,开口便说:“水德,那就不会低低头,有啥过不去的啊?叫我说,这事,人家烝主任,个性是有点强,但主要责任在你。公家那账,你都快走了,欠着,就欠着,还个球啊?要是把那几百万,丢在账上,人家烝主任,会找你的事?还有,哥对你说过多少回,人家是正职,咱是副职,凡事要让着他,那个时候,你那个公司账面上,现金都有好几百万,我让你取个十万八万的给他送去,你脖子梗得跟老公鸡一样,现在好了吧,因小失大,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对于老同事效绵虎出了名的絮叨,王水德还是有一定的免疫力的,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够在田城县商会这样的单位,成为不老的中流砥柱,是因为他们的道德标准是“唯一”的,是以一把手的道德标准、喜怒哀乐、生活方式为标志而快乐生活着的一群,是一群永远唱着“白煤之歌”的快乐族群。王水德觉得,他们这个快乐的族群,还没有开化,如同另一个世道的田人一样,只认得一个“一”字,和他们争论,那简直是在和一群背诵着“三七二十五”乘法口诀的人争论一样。
终于,效绵虎抱怨完了,这才说:“兄弟,今天是个机会,听说烝主任昨天下乡,劳累过度,住进了田城第一医院,你,拿两万块钱,直接塞给他,我就不信,他还会那样追逼着你不放?”
王水德呵呵一笔,伸出手来,说:“哥,先给兄弟二十块钱,老长时间都没有喝羊肉汤了,那家羊肉汤泡油馍牙,好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