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无知不愿意见郭红军,也不愿意见郭石头,更不愿意见郭石头带回来的外甥梁金勇,可住着人家免费的房子,甚至连水电费都是郭石头垫付的,总有点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之意。当然,接到郭石头电话的田无知还是很快便做出了决定,绝对不能让这些家伙知道自己在田城落子岭宾馆住,尤其是陈建斌刚刚安排的这个地方,是绝对不能接待这些家伙的。于是,有些不满、疲惫的田无知还是很快地洗了洗,便下楼了。
一楼,甘雪莲的办公室并没有掩门,甘雪莲娇美的声音,正在和一个人聊着天,那笑声带有几分磁性,几分魔幻,更有几分的诱惑,田无知放慢了脚步,甚至弯腰做系鞋带状,仔细地听了两句,原来是打电话呢。
甘雪莲:“张教授,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因为田城县警方已经将那地方戒严了,我们一个招待部门,哪敢问那么多啊。好,你要是定下行程后,先和我打个招呼,我派车去接你。呵呵,要是省文化厅的领导和你一起来,我就派辆中巴,这不是响应上级号召,联合用车,节省开支嘛。再说了,你们可全是大知识分子,闲不着的,在车上也可以开个研讨会,那个商什么一下。呵呵,张教授,见笑了,我在学校学那点东西,全留在学校了,好,商榷、商榷。对,对,对,是省文化厅文化产业发展处的孔处长,有这个意思,就是他让我和你联系的。”
田无知拍了拍自己的裤腿,站了起来,缓缓地向外走去,心想,这个女人,点水滴洞,不简单。
田无知的寓所楼下,郭石头和堂侄郭红军已经在等待了,郭红军家就在不远处,不过,他已经回不去了,他的家,现在的户主是他的儿子,监护人是他的父母和前妻李梅。当然,这里仍然是他们郭家的天下,不会有人注意的。田无知暗自庆幸,那个小屁孩没有来,多少减少了些晦气。田无知想到此,又看了看另一副正在来回扭动着的骷髅架子,便笑着说:“郭厂长,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也没有人收拾,方便面的味道,不好闻,呵呵,还是到后面那家茶社坐会儿吧,那地儿,清静。”
郭石头还没有说话,郭红军便笑开了,说:“一个臭算卦的,倒摆起谱来了,上什么球茶社啊,走,前面我朋友开的商店二楼,是他办公的地方,我们到他那儿喝茶,也省下两毛钱来。”郭石头知道堂侄郭红军和那家茶社的老板有过节,才如此说的,于是尴尬地笑了笑,三个人便往前面走去。
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又放了些商品,让办公室就显得更加地拥挤了,不过还好,正好有一把椅子和一张三人沙发,中间摆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茶几,放着烧水壶和几个不怎么干净的茶杯,还有一包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的茶叶。和外面奇异的大晴天相比,房间内阴暗了不少,可并不凉爽,倒生出诸多闷热来。还好,店主人装有一台破旧的窗机,恐怕也是田城县新县城最后的窗机了,一通唿唿轰鸣,一阵烟灰过后,总算正常运转了起来,吹出忽热忽凉,带着细细粉尘的风。
田无知没有放茶叶,自己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轻轻咂了一口,有一股淡淡的水香,遮掩着心中的不快和鼻腔里渐渐泛起的刺痒,他想张大嘴巴,猛烈地打一个喷嚏,可还是强忍住了。
郭石头见田无知脸上,似有不悦之色,便尴尬地笑了笑,搓了搓手,说:“田先生,坐一会,凉快一下,咱们找个饭店,好好喝两杯、喝两杯。呵呵,哥今天专门找你,一是解决一下我们煤矿上的一些事,二是替红军问点事。好了,哥是个直人,你也知道的,有啥说啥,有啥说啥的。”
郭石头说着话,看了一眼郭红军,好像他们叔侄是提前说好的,算卦这事,是不可能让外人听的,郭红军极度不满意地站了起来,没有吱声,下楼去了。田无知下意识地在鼻子面前挥动一下手,他似乎嗅到了腐尸的味道。
郭石头知道田无知看不起不学无术的混混式人物郭红军,可并没有说他的事,而是单刀直入地说:“上午的时候,我们去接金勇,偶遇王水德,烝宋冯等人如同疯狗一般,追讨一家人亏损的资金,那架势,如同杀父夺妻之仇一样,让人胆寒。说句实在话,一家人连锁超市有限公司所谓的亏损资金,只是个记账方式不同,因为还在建设期,王水德他们没有及时将在建工程列入固定资产,因而才出现了大额度的亏损,如果账目调整一下,我敢保证,一家人超市是赢利单位,比我们田城县商会下属的任一企业都强。嘿,不说他了,五神还顾不住五神呢,怎么可能去顾王水德那个六神啊。这件事也提醒了我,要说亏损,我们钎子岭煤矿,那才是田城县商会第一亏损大户呢。如今,姓烝的碍于梁老三那一点面子,还没有对我下狠手,但我总觉得,这个人早晚会对我下狠手的,因为他的贪婪,我总有一天满足不了他,一开口就是十万、八万的,还装疯卖傻式地说,他在牛子镇管理煤矿的时候,不用开口,一个煤矿,一个月送常例银两二十万块,你们田城县商会这些人,就是小生意人,想抓个小鸡,也不舍得一把米,我问了其他几个企业负责人,大抵情况也是这个样子的。先生,今天你说啥也得给哥想个办法,不仅让钎子岭煤矿正常运转起来,而且让那个家伙不再扰乱,哪怕少扰乱几回,也行。”
田无知一听,冷笑两声,说:“钎子岭煤矿正常运营,不易,和那个家伙打交道,更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