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深处,玉壶回头张望,却见身后两道身影仍如附骨之疽。
他索性收了脚步,青绿色的长尾在身侧不耐烦地扫过地面,带起几片烂叶——罢了,既然甩不掉,不如就在这没人的地方解决干净。
离村子早远得没影了,那些戴面具的剑士,想来也追不到这深山老林里。
恋柱与霞柱几乎同时顿住身形,调整呼吸,握着日轮刀的手紧了紧。
见那怪物突然停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戒备——这家伙停下得太刻意,绝非力竭,定有后手。
恰在这时,云缝里漏下一缕惨白的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落在玉壶身上。
他那青绿色的鳞片上覆着层黏腻的湿光,像是刚从泥潭里捞出来,泛着种令人作呕的油滑光泽。
“呵,”玉壶突然歪了歪头,脖颈处的鳞片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脸上那张不属于人类的嘴咧开,“还挺能追的嘛。怎么,现在追到地方了,倒不敢动手砍了?”
恋柱把刀横在身前,樱粉色的长辫甩到肩后:“少废话!今天非砍了你不可!”
霞柱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刀柄。
他的呼吸很稳,胸口起伏不大,眼神扫过玉壶全身,像是在找什么破绽。
“砍我?”玉壶突然笑了,声音尖细,“就凭你们俩?一个只会瞎嚷嚷,一个跟闷葫芦似的,也配?”他说着,抬起的手变换成壶,“看好了,我的艺术——血鬼术·千本针·鱼杀!”
壶口飞出数条金鱼,其嘴中喷出无数带毒的尖刺。
“恋之呼吸·六之型·猫足恋风!”恋柱脚尖轻踮,地面微陷出浅小的足印,身形便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
手中长刀顺势在身前挽出一抹绚烂刀花,粉色刀光骤然迸发,如流虹般扫出一道饱满的扇形,锋芒过处,空气都泛起淡淡的粉雾。
那些森然尖刺甫一撞上这凌厉刀风,便像被无形巨力猛推,瞬间四散迸飞,簌簌坠落在地。
“霞之呼吸·五之型·霞云之海!”霞柱的动作虽比恋柱慢了半拍,却带着一种沉稳的韵律,刀刃在手中缓缓旋动,刀风却愈发绵密,浅色的刀光在身周织成一片朦胧雾霭,将整都轻柔地裹了进去,雾霭中刀影若隐若现,密不透风。
他单手提刀在前,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嘶鸣,脚步踏碎地面的碎石,边冲边嘶吼:“直接砍本体!”
“知道啦!”恋柱清亮的嗓音裹着风传来,双腿肌肉骤然绷紧,脚尖在地面狠狠一蹬,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掠出,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上几分。
她手中的日轮刀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刀身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锐响,直挺挺地朝着玉壶的面门劈落,刀光在日光下亮得晃眼。
玉壶却像没看见似的,依旧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铛——!”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日轮刀结结实实地劈在玉壶胸口,溅起火星。
恋柱只觉得一股力道顺着刀身反震回来,退开一段距离,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下意识喃喃道:“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硬?”
“傻了吧?”玉壶抬手,指尖拂过身体,“我的身体可是比金刚石还硬!”
霞柱趁机绕到玉壶侧面,刀走斜线,砍向他腰侧:“霞之呼吸·七之型·胧!”刀光跟影子似的,快得看不清轨迹。
“叮!”又是一声脆响,霞柱的刀也被弹开了。
“没用的没用的。”玉壶的声音带着嘲讽,“你们太弱了,根本破不了我的防。要不这样,你们跪下来求我,我让无惨大人把你们也变成鬼?跟着我学做艺术品,不比当鬼杀队的狗强?”
“放你的屁!”恋柱气得脸通红,挥刀更猛了,“我们才不会变成你这种怪物!”
霞柱没说话,思考着如何破局。
他想起了林启对他说过的话,“遇到打不过的敌人,别硬拼,找弱点。找不到弱点,就自己创造弱点。”
战斗继续,剑刃交错的寒光中,恋柱的日轮刀裹挟着蔷薇般的凌厉弧线,霞柱的呼吸则如薄雾般缠绕,两人交替突进,却始终无法穿透玉壶防御。
同样,玉壶从壶口喷薄而出的尖刺与毒鱼,也总在即将触及二人的前一刻被精准避开,仿佛他们早已将其血鬼术的每一处破绽刻入骨髓,连水流的轨迹都能预判分毫。
无论他如何催动血鬼术,用尽何种招式,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丝毫效果。
久战不下的焦躁在玉壶眼中翻涌,他明白拖得越久,越对自己不利。
喉间发出一声类似水泡破裂的嘶鸣,玉壶的身躯骤然膨胀,上半身仍维持着诡谲的人形,下半身却化作覆盖青鳞的粗壮蛇尾,猛地砸向地面,碎石飞溅中,他彻底放弃了防御姿态,蛇尾横扫间掀起腥风,壶口喷吐的攻势变得狂暴无章,每一道攻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一时间,战场险象环生。
恋柱勉强用刀背架住一条袭来的蛇尾,手臂被震得发麻,而另一侧,玉壶的拳头已朝霞柱后心轰去。
就在危机即将及体的刹那,霞柱的意识骤然坠入混沌——走马灯在眼前飞速轮转:哥哥临终前染血的笑容,那句“你的,是包容一切的无限之无”的低语,连同那些被遗忘的温暖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猛地,霞柱周身皮肤上浮现深红浮云状纹路,那是超越呼吸法极限的具象化——斑纹!
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澄澈如冰,握着日轮刀的手稳如磐石,在拳头及体的前一瞬,身体以一个违背常理的角度旋身,刀刃裹挟着新创剑型的凛冽气流,划出一道无人能捕捉的轨迹——正是这几日在训练中凝练出的呼吸奥义。
‘霞之呼吸·捌之型·裂空!’
“噗嗤”一声轻响,之前还坚不可摧的防御,现在犹如纸糊般。
玉壶尚未反应过来,那颗丑陋的头颅已冲天而起,脸上还带着无法理解的错愕表情。
在不甘的哀嚎中,同失去头颅的身体一样,化作飞灰。
恋柱喘着粗气,握着刀的手还在抖。
她看着地上玉壶的脑袋,愣了半天,才说:“我们……赢了?”
“嗯。”霞柱点点头,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赢了。”
隐藏在不远处树荫里的几位英灵,缓缓将出鞘的日轮刀收回鞘中,金属摩擦的轻响混着林间风声散入暮色。
真没想到啊,这个时代的柱,年纪轻轻竟达到这般光景,实力怕是早已越过我等当年了...为首的白发英灵望着远处少年的背影,语气里掺着几分感慨。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嘴角不约而同牵起欣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