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善逸的身体在无限城那扭曲、不断变化的木质结构中急速下坠。
风声呼呼作响,裹挟着远处传来的兵刃交击与恶鬼的嘶吼。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有一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找到狯岳,然后……杀死他!
而他身后,一道矮小的身影也跟在他身后落下。
下坠终于停止,他踉跄地落在一条摇晃的走廊上。
稳住身形的瞬间,他并未立刻行动,而是闭上了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一片嘈杂中,他捕捉到了——那个令他憎恶到骨髓里的、扭曲而熟悉的雷之呼吸的波动。
“这边……”
他低语着,声音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身影化作一道金色的雷光,在迷宫般的回廊与房间中穿梭,速度快到极致,沿途几只挡路的低级恶鬼,甚至连他的身影都没看清,便在瞬间被煌煌雷光撕裂。
终于,他冲进一个相对宽阔的殿堂。
在那里,那个穿着鬼杀队队服却散发着鬼气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狯——岳——!”
善逸的怒吼声仿佛炸开的惊雷,在整个空间回荡。
狯岳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混合着轻蔑与疯狂的狞笑。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只会一招的废物。你没什么变化嘛,依旧是又矮又寒酸的模样,还是那么软弱,当上柱了吗?有没有掌握除开一之型以外的招式?”
“像你这种随便提上来凑数,挤到上弦的吊车尾,你很开心吗?”善逸冷冷的反嘲讽回去。
“嘿!”狯岳感到意外,“哈哈,你倒是能说会道了嘛。”
“拥有雷之呼吸继承权的你,为什么要变成鬼?”
善逸抑制不住愤怒,大声咆哮道:“都是你变成鬼,害爷爷切腹死掉了!因为没有介错人,他是在痛苦很久后才死掉!就是因为雷之呼吸的使用者里出现了鬼!”
“这关我屁事,我才不管看不上我的人,我总是,不论何时,都会跟随能正确评价我的人,现在看来,那个老头死掉,对我来说才是好事!”
“闭嘴!你不配提爷爷!”善逸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中布满了血丝,“是你害死了爷爷!是你背叛了一切!你把爷爷的教诲……把雷之呼吸的尊严……全都践踏在了脚下!”
“教诲?尊严?”狯岳嗤笑一声,缓缓拔出了日轮刀,但那刀身上缠绕的不再是纯粹的雷电,而是污秽的黑色雷光,“那老东西教的东西根本就是错的!只有活下来才是真理!看看现在的我,获得了远超人类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你那根本不是力量!是丑陋的堕落!”金色的电弧在他周身噼啪作响,照亮了他因极度愤怒而显得异常坚定的脸庞,“爷爷的雷之呼吸,是为了保护弱者而存在的!不是为了向你这样背信弃义、贪生怕死的懦夫炫耀武力!”
“保护弱者?!”狯岳猛地踏步上前,黑色雷电如毒蛇般窜出,“就让你用身体好好体会一下,我选择的道路是多么正确!雷之呼吸·贰之型 远雷!”
一道雷电划过弧线飞向善逸。
善逸使出一之型·霹雳一闪,瞬间出现在狯岳身后。
“慢死了啊,垃圾!”
话音刚落,狯岳的锁骨处飙出鲜血。
没想到善逸的速度这么快,狯岳退开一段距离,使用远攻型剑技攻击善逸。
无数黑色闪电袭向善逸,打得他身上出现了很多伤口。
冲击波将周围的木质墙壁都震出了裂痕。
短暂而狂暴的交锋后,两人错身而过。
善逸遍体鳞伤,狯岳身上的伤口却都快速愈合。
“看来你倒是比以前像样了一点,废物。”狯岳甩了甩刀上的血珠,语气依旧轻慢,但眼神却认真了几分。
“我说过……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善逸大口喘着气,并非因为疲惫,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愤怒与悲伤,“为了爷爷,为了雷之呼吸的荣誉,也为了……阻止你继续玷污师兄这个称呼!”
“师兄?哈哈哈!”狯岳发出一阵狂笑,“那就来吧,让我这个‘师兄’亲手送你下地狱去见那个老家伙!”
话音未落,两人再次化作雷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殿堂中激烈交锋。
刀光剑影间,金色的闪电与黑色的雷霆不断碰撞、撕裂,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善逸声嘶力竭的质问与怒吼,以及狯岳充满扭曲与嫉妒的嘲讽。
善逸再次击中,身体冲破墙壁,向下掉落。
在掉落的过程中,善逸想到了柱的训练,想到了爷爷慈祥的模样,耳边仿佛听到了爷爷焦急的声音。
善逸胸腔剧烈起伏,呼吸法在体内极限运转,每一次吐纳都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周身骤然迸发出无数刺目闪电,蓝白色的电弧如同活物般向上疯狂蔓延,交织成一片闪烁的光网。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在密集的电光中骤然模糊、淡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雷之呼吸·柒之型·火雷神!’
暴喝声未散,一道凝实如金铸的雷龙已撕裂空气,鳞爪分明的躯体裹挟着噼啪作响的惊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猛地划过空间。
那速度快到极致,只留下一道金色残影,旋即精准无比地狠狠咬穿了狯岳的脖子——血花在雷光中瞬间爆开,又被雷龙周身的高温灼成焦黑的雾气。
狯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这不是他熟悉的招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还在怪桑岛慈悟郎的偏心。
两道身影裹挟着风声同时坠向地面,就在善逸意识逐渐模糊的刹那,一道苍老却稳健的身影如疾风般从旁冲出,稳稳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狯岳头颅上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道染着霜白的熟悉背影,声音因惊骇而剧烈颤抖:“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抱在怀中的善逸缓缓睁开眼,视线透过朦胧的泪光聚焦在那张布满皱纹却无比亲切的脸上,喉咙猛地一哽,带着哭腔的声音细碎地溢出:“爷……爷爷?”他抬手想去触碰,指尖却在离对方脸颊寸许处停住,仿佛怕一碰就会碎掉,“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这里……这里难道是地狱?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所以才能再见到你……”
桑岛慈悟郎抱着善逸落在空地,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傻孩子,哭什么。”他抬手擦去善逸脸颊的泪水,眼底满是欣慰的笑意,“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看,你都长这么高了,也终于能独当一面了。”
“可是……可是他们都说你已经……”善逸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终于忍不住把脸埋进桑岛慈悟郎的衣襟,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布料,“爷爷……我好想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哭了,善逸。”桑岛慈悟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字字清晰,“你已经长大,不是那个只会缩在角落发抖的孩子了。”他轻轻托起善逸的脸,目光坚定,“善逸,你是我的骄傲。”
善逸感受到怀中真实的温度和熟悉的皂角香,积压的恐惧与思念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他紧紧抱住桑岛慈悟郎,放声痛哭起来:“爷爷——!”
不远处的狯岳看着这一幕,指甲深深抠进地面,脸上血色尽褪,嘴里反复嘶吼着:“不……不可能!凭什么!凭什么你这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都能得到他的认可,而我……而我拼尽全力却只能落得如此下场!”他的身体开始寸寸碎裂,化为点点黑灰,消散在风中时,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也渐渐被风声吞没。